李从云笑了笑:“长辈这个心态,其实也是很好理解的,而且实际上正说明他们关心咱们这些小辈。你想啊,他们几十年宦海沉浮下来,多少经验是咱们没有的?官场不比读书,用功是必须的,但绝对还不够,很多事情就因为一点点细节没处理好,就得弄糟,甚至这个细节可能小到一个眼神、一个撇嘴……长辈们深谙官场险恶,总担心我们年轻识浅,坏了大事,他们平日里也忙得很,工作完了还有数不尽的应酬,哪有时间和精力放我们自己去做,做错了他们再去善后?干脆就一手包办算了……呵呵,我去年毕业那会儿,不也跟你一样?不过我多少还是插了一句嘴,最后也算对长辈们的决断略有影响,这才去了团中央。”
毕晟有些羡慕,说:“你还能插一句嘴,我就怕自己一句话都插不上嘴,就被他们安排工作了。”
李从云点了点头,略微沉吟一下,说:“你叔叔若是真来金岛,我以为是一件大好事。你我两家原先也算有些关系,你我二人更是幼时发小,我在金岛目前也没什么牵扯……你叔叔若来,我多少是个副书记,只要我和他在一些事情上有一个相近的看法,总也是一个东呼西应之局……”
毕晟又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说着说着,李从云又把话题转换了?但也只好顺着李从云的意思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我爸和我叔叔分析,他要真去金岛,优势还是比较明显的,听他们那意思,最起码管委副主任应该是跑不掉的,至于能不能更近一点,那就要看各方面跑得怎么样了。”
李从云笑了笑,微微点头,若有所指地轻声道:“如今的岛城,跑多不如跑少,跑几处不如跑一处。”
毕晟心中一凛,他可以肯定李从云这明显是在提醒自己什么,心念电转,已然明白过来:“从云哥是说……余书记?”
毕晟心里的确有点犹豫,因为余书记和毕家,说起来可以称得上“不是一路”的。毕家是典型的岛城地方派,根基都在岛城,过去跟的领导,也多半是岛城本地起来的领导,很少有跟外地特别是中央空降领导关系密切的。
而余争胜书记明显是中央空降的领导,如今又正是党政一手抓全,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毕家这个时候靠上去,且不说其他地方派怎么看他们,就说余书记那边,他又会看得上么?万一毕家靠上去了,人家余书记不温不火不咸不淡,那自家可就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只是,毕家这几年的确也有些走下坡路,前任郭书记是临市的人,并非真正的岛城本地干部,对毕家说不上坏,却也绝对不算好,以至于自己叔叔数年未能寸进,爷爷退下去之后,叔叔这个走仕途的没有寸进,很多人已经开始看毕家的笑话了,若是再不出现转机,事急矣……
但这等关系家族兴衰的大事,毕晟自知没有半分决断的资格,只能把一肚子心思都藏得深深的,说:“从云哥的意思我知道了,回去之后我就跟我爸和叔叔讲。”
李从云点点头,却又把话题转了回来,说:“嗯,你说完这个,顺便再跟他们提一提我先去跟你说的关于你从政的事情。”
毕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李从云让自己去说这话,却还有一层重要的意思就是给自己撑腰,让自己可以在自家父亲和叔叔面前陈述自己的心思!
毕晟知道,这种事只要有了第一次,今后慢慢就会形成惯例。换言之,他今次说了一回话,今后也十有八九就有了在长辈们说话的资格!
毕晟忽然弯腰轻轻鞠了个躬,诚恳万分地说:“从云哥,谢谢你。”
李从云笑着扔了烟头,拍拍他的肩膀:“一点小事,别放在心上,风凉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