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民是个什么人,这个人四十多岁,晒苒黑黝黝的,看起来很憨厚,总是笑呵呵的。
看到沈一民就蹲在村委会门口和别人聊天,杨少宗心里堵着一口气,他将车停下来就立刻从车里快步走出来,直接就向着沈一民几个人走了过去。
见他来了,沈一民并没有显得很惊讶”甚至是有种等你很久的意味,将手里抽了一半的香烟扔在地上踩了两脚。
杨少宗径直走过去伸手和沈一民握手,不动声色的说道:,“沈队长,听说你下午有事,没有空去管委会找我,我这只好直接来找你了,希望没有打扰你的正常工作!”
沈一民不咸不淡的点着头,道:,“既然杨昏社长都亲自来了,那就请到咱们村委会里面坐坐吧,我给你倒杯茶去!”
说着这番话,沈一民就将杨少宗请进了大青湾村委会,又真的给杨少宗倒了杯白开水,随便撤了点茶叶沫子,又很奇怪的将手里那包大前门搁在桌上,挺憨厚的笑道:,“杨昏社长,我就这个抽烟标准,您要是不嫌弃,自己也将就抽一根,要是嫌弃,您就抽自己的,我知道啊,像您这样的大干部那可都抽好烟!”
如此腹黑的话并没有激怒杨少宗,因为杨少宗早就知道沈一民这两年里就是这个腔调,似乎是看着整个公社管委会的干部都不顺眼,不少社里的干部在他这里都吃了闷亏,大家对他自然也都有意见。
杨少宗很清楚这些事,也知道沈一民在大青湾村里已经成了一个祸害,影响了大青湾村的发展,甚至是和大青湾的人一起向后拽,可他从来没有真正的在意过,没有来管过这个问题。
杨少宗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抽烟。
不等他说话,沈一民就还是那种看似憨厚的自嘲着笑道:,“看来还是我这个抽烟标准太低,舍不得huā钱,入不了杨雷社长的法眼!”
杨少宗想了一下,问道:,“我应该没有得罪过你吧,沈队长?”
沈一民那黑黝黝的脸庞上现出一丝挺奇怪的冷笑,道:“哪能啊,杨雷社长,您是大忙人,自打当了经济办的主任以后,后来又一路高升到哥社长的宝座上,这么长的时间,怎么算起来也快一年半的时间,您什么时候来过咱们大青湾。咱们大青湾大队委会的门槛子,您都没有迈过来半步,怎么会有机会和我闹什么矛盾呢?”
杨少宗的脾气不算好,涵养也不算高,可他见识的人太多了,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蛇鬼牛神什么都有”大千世界,什么人都有,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仿佛是不懂沈一民在讥讽他什么,反而道:“那就好,沈队长”
我今天非要我你谈一会儿。其实就是想问问你们大青湾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加入旗山农业合作社!这是好事啊,加入合作社,每个人都能缴上养老金和医保,我实在想不出你们有什么理由要拒绝!”
沈一民挺厚实的笑道:,“咱们乡下人哪里懂得这些啊,咱们就是看着眼前地还挺多,每家每户分开自己干也能图个温饱,至少发财什么的,咱们大青湾没有那个雄心抱负。”
杨少宗继续想了片刻,问道:,“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大青湾所有社员的想法?”
沈一民道:“我不敢保证,也许就是我个人的想法,也可能还真就是所有社员的想法,指不定连其他各个大队的社员们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们不敢说。”
杨少宗忍不住的冷笑一声,道:,“既然你沈队长这么特别,那我就直说了我倒觉得这就是你个人的想法,只是你在大青湾的影响力不小,居然能让大家也和你都这么想!”沈一民皮笑肉不笑的感概道:,“杨鬲社长,您这可就太抬举我了”
我哪里有这种能力!”
杨少宗则问道:,“你真的将你们大青湾的土地都分包下去,每家承包十几亩地就是最好的改萃?人人都能发家致富,咱们旗山就能走上共同富裕的道路?”
沈一民避开这个话题,笑道:,“咱们就是信不过管委会的某些干部,恍如那些开好车的,抽玉溪的,喝五粮液的,咱们是真的信不过。
杨雷社长,要不这么办吧,反正您是要办合作社,不如让各个大队自己搞自己的合作社,咱们大青湾就搞自己的大青湾农业合作社!”
杨少宗似乎是真的很认真的想着,过了片刻才道:“这不行!”
沈一民真的很腹黑,真的很讨人厌,杨少宗以前是一直有所听闻,今天算是真的见识到了”“开好车的,抽玉溪的,喝五粮液的”的人不就是他嘛!
杨少宗基本是不抽烟的人,但会在身上带一包玉溪,平时一般就喝两种酒玉壶春珍酿和五粮液,按照管委会的规定,正哥局级以上干部过来,他们用五粮液招待,正哥局级就用玉壶春珍酿和旗河大曲,如今的旗河大曲名声坏了,根本拿不出手,一般也就只能用玉壶春珍酿招待别人。
哪怕沈一民是另有所指,听着这话也确实很气人啊。
沈一民呵呵笑着,仿佛并不介意杨少宗说不,他很奇怪,黑黝黝的就是一个庄稼汉子,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总是那么质朴和憨厚,笑起来显得更是如此,可就是很腹黑,腹黑的让你觉得这个人满身都是刺。
什么人都有。
杨少宗终于觉得蜓躁了,直接拆撤掉沈一民不失为一种好办法,可大青湾事件的余惊还在,大家对这里都有点畏首畏脚。
烦躁不已的杨少宗真的掏出了自己那包玉溪,从里面抽出两根,也给沈一民敬了一根,说真的,他的耐心还真不错,换了其他干部早在这里指着沈一民破口大骂,话说……其他干部在沈一民这里破口大骂的次数也不少了。
沈一民只是将烟收了下来夹在耳朵上,并没有点着,也没有继续腹黑的埋汰杨少宗一句,“抽玉溪的好干部”之类的。
杨少宗则划1着火柴将烟点上,沉默的抽了几口才道:,“现在公社的改萃目标是要实现政经分离和一统两分,旗山人民公社管委会最终不再直接管理公社的集体生产和经营,将管委会的责任更明晰的落实在对公社长远发展的统筹管理和规划上,落实在社会服务和社员的生活保障上。只要是基于这个原则的改萃都是可以接受的,也就是说,从原则上来说,大青湾村委会可以自行建立一个农业合作社,从事大青湾的农业集中生产和管理,但我不会同意!”
听着这话,沈一民似乎是早有预料的讥笑道:,“你当然是不同意啦,管委会怎么会把权力下放给我们村里呢?”
杨少宗并没有去反驳这一点,他很直接的说道:,“我不同意不是在乎这点权力,而是你根本没有能力和资格去管理所谓大青湾农业合作社,更确切的说,你根本不可能带领大青湾的社员们走向真正的富裕之路!”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下时间,将手腕上的那块劳力士手表解下来放在身边的桌子上,续道:,“我现在就和你推心置腹的谈五分钟,以后,我再也不会和谈话,因为那只会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而你也不值得我再多浪费哪怕是一分钟的时间!”
他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他真的生气了,他气的不是沈一民这个人很腹黑,而是这个人确实是一个祸害。这个人之所以是祸害,不是因为这个人不好,这个人如果不好,那不可能得到大青湾几百户居民的信任。沈一民在大青湾社员们的心中和眼里可能是一个好人,可能是一个真正敢代表他们说实话和真话的人,但绝对不是一个有能力的人,更不是一个能带领大青湾走上一条阳光大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