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本来是得听县委指挥,县委那边一团混乱,那就只能看地委的直接指挥了。
宋长明则道:“还是彭〖书〗记考虑的更为周全,也给我们旗山后面的工作指出了新的方向。”
彭耀南这才嗯了声道:“既然你们这边没有意见,这个事就可以这么定下来,他月底就会正式过来上任。另外,我借着今天这个机会还要谈个事你们公社现在的工作方向是比较多的,主抓的大项目也多以后光靠一个副社长和一个副〖书〗记是搞不好工作的。7月份的时候,
我打算让县委对你们这边的安排进行重新考虑,重新任命一个新的副〖书〗记和一个副社长,副〖书〗记的人选还是你们公社自己考虑,副社长的人选由县委酌情商诚宋长明默默点头,道:“行,请彭〖书〗记放心,我们一定支持县委的工作,服从地委和县委的安排!”
彭耀南道:“有你这样的态度就行了,我也可以放心。”
旋即,他又和杨少宗道:“我前几天和省委组织部的孟主任谈过,去年的选调生在今年7月底的时候都会转正,虽然你是8月份才临时补充进去的,原则上应该是在今年8月中旬才能转正,但省委组织部那边不打算分两批处理,会让你一次性和其他选调生同批结束实习期。考虑旗山的情况比较特殊,你这边也比较忙,暂时不会安排你参加脱产的从党校学习,明年4月份,省党校有一个为期两年的本科学历党校函授班,孟主任打算安排你去参加这个学习班,形式上就正好解决了你做为选调生必须得参加学习班的问题。”
杨少宗慎重的点着头,道:“多谢彭〖书〗记的安排。”
彭耀南不动声色的嗯了声,思量了片刻又和宋长明吩咐道:“宋〖书〗记,我中午还要去淮西县里开一个会,不会在你们这里用餐。如果你安排了午餐的话,现在就赶紧去取消掉,不要造成不必要的浪费!”
宋长明一听就觉得奇怪,知道彭耀南有单独的话要和杨少宗说,这就装模作样的起身陪着笑道:“行,我这就去食堂和师傅们说一声!”
说完这话,宋长明也就先行一步离开办公室。
等他走了,彭耀南才和杨少宗道:“小杨,这里没有第三个人,你可以和我说实话。你爷爷是我的老战友,当年的交情那是很实在的,〖书〗记说真心话是很希望你不要走政治这条路,可既然你已经走上来了,成绩还非常的不错,能力也走出类拔萃的,我自然希望你能走的更稳健一些。你们县里的郭右宾县长一直是比较听我指挥的我也希望他能在县里多关照你的发展,但从现在看来,你好像不是很想和他走一条路啊,政治和经济上的分歧都非常大,你能不能和我说一说原因?”
杨少宗稍微有些沉默,他知道彭耀南是要他表态了。
想了想,他索性很干脆利落的答道:“彭〖书〗记,我不喜欢郭县长,也可以这么说……,只要是旗山人没有几个喜欢他的。我不想说领导的坏话,但如果您真的要我实话实说,那我就必须得说!”
“哦?”
彭耀南稍稍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杨少宗想要直接举报郭右宾的问题。
慎重的思量了片刻后,彭耀南还是和杨少宗道:“这里没有别人你有什么话都可以直接说!”
杨少宗道:“旗河镇的镇委〖书〗记董新民是郭县长的妹夫这个人在旗河镇做了很多表面工作,看起来将旗河镇的工作搞的很好,其实一点都不好。郭县长以前很器重副县长曹大川,那个人在咱们淮西县的风评也是非常差,大青湾事件本质上就是曹大川暗中派人挑唆部分村民闹事。郭县长提出旗河经济中心论,想要将县里的行政和经济资源都倾斜向旗河镇,对我们旗山和其他地区都不公平,这个事情他已经干了很多年,不是现在提出旗河经济中心论才这么干的,群众对郭县长任人唯亲,排斥异己,帮助亲信干部打击其他周边地区的意见是很大的。
即便是董新民这个人他在旗河镇担任镇委〖书〗记的这几年里,也干了很多不得人心的事情,旗河摩托车厂的厂长和旗河酒厂的几个副厂长都是他的亲戚,特别是旗河摩托车的厂长,原先不过是一个保管员,临时被提升为旗河酒厂的副厂长然后就被派到旗河摩托车厂当厂长,这么几年里亏损了六七百万元,董新民还是继续任用他,这里面的浑水就太浑了。”
顿了顿杨少宗一口咬定道:“彭〖书〗记,我不会和这些干部走一条路。不管郭县长是否知道这些事淮西县的老百姓早就将他和董新民、曹大川这帮人绑在一起评论,和他走的近,那就肯定会被老百姓们骂的!”
彭耀南的脸色早已铁青,他不知道杨少宗说的这些话里有几分是真的,有几分是道听途说,但他是头脑的,他知道杨少宗不可能瞎说。
哪怕都是道听途说,郭右宾这帮人在淮西县的风评也肯定是很差了。
风评差一点也没有关系,如果差到连稍微有点廉耻观的干部都不愿意和他们走到一起,那就真是大问题了!
彭耀南一直沉默不语的静静思索着,连续抽了两根烟,他才和杨少宗道:“你反映的这个问题,我会慎重的调查,在此之前,你不要和其他人讨论这些问题,要坚持基本的党的原则,要继续搞好旗山的经济建设工作。如果你觉得郭右宾的问题比较大,或者说他的想法是错误的、片面的,不愿意听他的指挥,那你可以和季昌玉副县长多做一些联系,这个人还是很不错的!”
杨少宗则道:“季副县长确实是很有魄力的好干部,虽然刚到咱们县里几个月,可在县里已经有了很好的风评,大家都觉得他如果能在咱们淮西县多干几年,那是肯定能将咱们淮西建设好的。”
“哦”
彭耀南半信半疑。
他虽然是地委〖书〗记,可下面基层干部们的想法是怎么样的,他确实也不知道,就算他想知道,想要调查,通过各种渠道得到的报告也总是被修改的。
就从季昌玉这咋)事情说起来,他得到的更多反馈都是说季昌玉冷漠无情,下面的干部很难做人做车稍加思量,彭耀南还是忍不住和杨少宗问道:“真是的这样?”
杨少宗道:“是的,虽然很多基层干部也觉得季昌玉很多时候都不讲人情,可在这段时间,县里的各方面工作都是有成效的,大家不服也得服。季副县长要是长期在淮西干下去,大家固然有点怕,可一想想淮西的以后,大家倒是宁愿忍一忍,让咱们自己去适应季副县长。”
“哦……“……?”
彭耀南似乎已经相信了一大半,续道:“季昌玉确实是个好干部啊。”
这个时候,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
杨少宗问道:“彭〖书〗记,是不是得去淮西县了?”
彭耀南微微领首道:“是啊,时间差不多到了。行,咱们今天就谈到这里吧,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要反映的,你就直接到地委来找我,不要有其他方面的担心!”
杨少宗默默点头,这就起身送彭耀南离开。
从旗山管委会的机关楼里走出去,大家一路又将彭耀南重新送上了那辆蓝黑色的普桑,坐到了车里,彭耀南就闭着眼睛无声的思索着什么。
杨少宗给他反映的问题不得不引起他的忧虑,他本来是想让杨少宗直接表态,以后在淮西县里多听从郭右宾的指挥,在他看来,这不仅对郭右宾和杨少宗有利,对他也是有利的。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杨少宗根本就不会和郭右宾走到一起去,甚至是看不起郭右宾这样的干部,这让彭耀南非常意外。
他一直都知道郭右宾有问题,只是没有想到问题会这么糟糕。
郭右宾的问题或许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也足以让一部分有正气的干部离他而去,特别是像杨少宗这种立足更基层的青年干部。
彭耀南已经不能指望郭右宾将杨少宗这样的人招揽到麾下,不可能了,不对着干就是很不错了呢!
车逐渐开出了旗山公社管委会的大院,彭耀南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思考后,他忽然抬起眼帘和坐在前面的青年秘书吩咐道:“小郑,到了县委之后,你找个地方紧急的改一改我的发言稿,将旗河经济中心论的有关部分取消掉!”
“是!”郑秘书点着头,随即问道:“那在这个经济工作会议上又谈什么方针呢?”
彭耀南很悄单的答道:“不要谈具体的方针,让他们继续自己琢磨去吧!”
“我明白了,〖书〗记!”
郑秘书更简单明了的点着头。
淮西经济工作该要如何抓,这是一直以来都有争论的地方,有人说要是一碗水端平,有人说端平一碗水就看不出效果,要从东部的关山镇抓起,又有人说是要从西部的旗河镇抓起,有人说还是得从县里抓起。
这段时间真正占主流的毫无疑问是郭右宾的旗河经济中心论一主抓旗河镇经济,做好淮西酒业的大发展,以酒业为基础,大力推广枯高粱的种植,拉动整个淮西经济发展。
彭耀南对此原本是支持的,可杨少宗的一番话难免让他起了疑心,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做出了关键的表态,那岂不是被郭右宾拉下了水,以后若是郭右宾在斗争中被人拉倒,他也很难摆脱干系。
地委〖书〗记怎么能被一个县长利用?
斗争了半辈子,彭耀南怎么会犯这样的错,他立刻决定收回所有的态度,继续搞模糊政策,原则上谈一谈解放思想,加大加快发展,实际上是什么话都不说。
至于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子,他似乎也管不着,倒是旗山这个地方分明能干出成绩,直接绕过乱糟糟的淮西县委,将手深入到旗山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他再过两年就要退休了,和他一起退休的还有刘守仁、袁经方这一大批老干部,可不代表他就放弃了进步,在政治生涯的最后两年里焕发出一些新的光彩,即便以后退到人大也有更大的说话空间嘛!
在前往淮西县的道路上,彭耀南一直都是那样的冷漠无声的闭目养神着,他什么话也不想说,更不用说。
若是人生真的止步于此,他犯不着做任何的冒险。
不可否认,他一直彳飓欢郭右宾,而这不过是因为,他是一个更老练无情的郭右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