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琢磨着,有很多话想说出来,可又张不开口,几番欲语还休后,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公社开具的证明递了过去,道:“将东西带回去,明天早点起来赶火车吧……路上要小心啊!”
杨少宗嗯了嗯,将两纸箱的山货都抱在怀里,一股脑的搬出书记办公室。
到了管委会办公室的门口,他将东西重新放下来,听到声音,唐孚就将房间里的灯线一拉,整个办公室里忽然亮了起来。
看了看杨少宗搬的两箱山货,唐孚就很好奇的又不乏羡慕的问道:“书记给你的?”
杨少宗笑道:“我哪里有那么好的命,书记是让我给军区的萧司令送些山货。”
“哦?”唐孚愈发觉得奇怪,心道,往年不都是要等到过年的时候才送吗,今年这么早?
转念一想,他似乎又明白了,徐保山等不到过年就要退休了,可这个问题也是他最烦恼的啊!
他不由得一声叹息,给杨少宗倒了杯热水,散了根烟,道:“小杨啊,其实我今天找你也是想请你帮个忙,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杨少宗冷冷的在心里琢磨着,过了片刻才问道:“什么忙?”
唐孚也琢磨了片刻,挺犹豫的说道:“我……小杨,咱们都是选调生,你看,咱们其实得互相帮忙啊!”
好了,明白了!
杨少宗知道唐孚的肥肠里都在盘算什么了,他是要请自己帮忙拉选票,他是旗山人,多多少少能帮他拉到一大票,最少也能确保杨庄那边没有问题。
猜到了唐孚的心思,杨少宗幽幽冷冷的笑着,什么话也不说。
他不说话,唐孚心里就更是打鼓和犹豫了,过了半响才续道:“小杨,我的命不如你好啊,大哥当初为了当选调生,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血,父母叔伯都为我操心,你可就轻松多啦。最倒霉的是我分到这么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还是你好啊,同样都是选调生,你却能在自己家乡做事,到处都有亲戚朋友帮忙。”
杨少宗只是有点奇怪的笑着。
他在心里快速的琢磨着,唐孚已经都这么低声了,说明事情又有了新的变化,说不定是他的副社长任命都有了问题。
这倒奇怪了呢!
帮还是不帮?
唐孚是个人渣,在宁州市出事时贪污了四千多万,虽然公开报道只有几百万,可杨少宗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至少要比一般人准确很多。
市委书记贪污四千万,下面就更乱了,宁州在某个时期无比混乱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所以说唐孚是个人渣,只不过还未渣到某种境界,比起淮西四大太子和四大太子的父亲们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看看眼前这个二十七岁的青年胖子,你能想象他以后会是那么可恨吗?
在心里盘算着这个事的杨少宗一直无声的沉默着,他不说话,唐孚更觉得心虚忧虑。
唐孚心里就像是在煎熬一般,急切的追问道:“小杨,你愿不愿意帮唐大哥啊?”
杨少宗冷幽幽的笑着,道:“唐主任,您这话就见外了,只要我有能帮得上的地方,我怎么可能不帮呢,问题是我得知道您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如果是我能力之外的事情,那可真的就不好说了呢!”
“不,不!”
唐孚匆忙的说道:“绝对是你能力之内的事情,对你来说也简单。你可能知道县里要任命我做副社长,可这只是县里的任命,我要想真坐上这个位置,那还得在换届的时候通过社员代表大会的投票。一共是三百多张票,你们杨庄有二十多张,机耕队、畜牧站那边也都有,如果你二叔愿意帮我,他一个人就能替我搞定五十多张。”
杨少宗笑了,道:“那你得找我二叔啊,他的事情,我怎么能管呢!”
唐孚笑道:“小杨,你这个话就不实在了呢,他投给谁不是投啊,如果你开口,他肯定投我。我说真话,如果你被提名做副社长,你二叔至少能帮你拉到一百张票。你二叔在咱们公社那是很牛气的,谁都服啊。如果你能让他帮帮大哥,大哥以后肯定不会亏待你,我听说朱宝宜现在正要拼经济办主任的位置,他哪里能和你拼啊,大哥帮你啊!”
杨少宗笑眯眯的不说话。
他心里只是一声冷笑,你帮我?你拿什么帮?党委内部投票的时候,你就一票啊,你是外地人啊,又不是手握实权的干部,能影响多少张票?
从做生意的角度来说,唐孚纯属空手套白狼,一点点的许诺就想换座金山。
杨少宗只是笑着,挺奇怪的笑着,过了片刻才和唐孚答道:“唐主任,我明天得去省里公干,这个事情等我回来好好和我二叔商量。我倒觉得吧,您以后最好还是自己和我二叔单独谈一谈,我这刚参加工作,和今年换届的事情保持一点距离会比较好吧!”
唐孚笑道:“行,行,反正你先帮我说一声,我跟你二叔没有多少来往,这么冒然去找他有点不太好!”
傻了吧唧!
送礼啊!
杨少宗心里冷笑着,95年之前的地方选举是真民主啊,跳票很正常,特别是像淮西县这种地方势力斗争很剧烈的地区,哪一届没有跳票都算是稀罕事,为了保票,很多上面的干部是倒过来给下面人脉足的基层干部送礼。
特别是像赵敬山这样的人,赵敬山兄弟三个,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姐姐,他排行老二,大哥赵敬民在畜牧站做站长,姐姐赵彩兰在卫生院当妇产科主任,妹夫秦大驰是建筑队的队长。
这几个基层的干部都是很有人脉的,和大队队长、书记们的关系是铁板一样。
唐孚有一句话是真没有说错,如果徐保山和宋长明能死撑着提名杨少宗竞选副社长,真的就能把唐孚给打败了,唐孚去哪里拉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