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龙的后裔很少出现面貌丑陋之人,只是覆盖了颈部与半个面颊的细密龙鳞彰显出他非人的身份,他身形削瘦,手指细长,说起来话来缓慢清晰,和许多术士一样,他穿着红色的长袍和靴子,但那种深暗的红色不但缺乏生命力,反而让他显得更加危险。
“我和凯莱布丽尔是在三年前认识的。”术士看向克瑞玛尔:“陛下,就在您的克瑞法。”
凯瑞本与克瑞玛尔交换了一个眼神,那时候凯莱布丽尔确实出去进行她晚来的成年游历来着。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并不太愉快,”术士说:“只是出于某些原因,我们不得不合作了一段时间,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这里的表情,异界的灵魂实在不想把它分类到害羞这一档,不过似乎也没什么其他选项可选:“我们彼此有了一些了解,之后,凯莱布丽尔向我提出同行的请求,我……我答应了。”
异界的灵魂不安地蹙眉,他好像嗅到了什么不对的气味。
“我们一起同行了十年,虽然,我们一个是术士,一个是精灵,但在熟悉之后,我们发现,对方正是彼此缺失的那一部分。”术士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语调说道:“那种感觉很难形容……那是海水融入沙子,又是微风穿过花朵,又或是晨光抚摸面颊。在白昼时分,我们骑在一匹马上,抑是挽着手臂走路;在黄昏到来的时候,我们分享一把坚果,在篝火边聊天;入夜,我们在星光下耳鬓厮磨,她枕在我的肩膀上入眠,我吻着她的长发沉睡。
我们在喧闹的城市中寻找过对方,也在荒芜的原野中玩过捉迷藏(在这里就连凯瑞本也惊骇(这个形容词没用错)地看了凯莱布丽尔一眼),我们并肩对抗过兽人,也曾经探寻过巨龙的巢穴,当然,在我们觉得疲惫的时候,我们就回到我的塔里,在我的塔里,她为我催生与整理施法材料,我为她做饭洗衣,变些小戏法来让她开心(这下子轮到克瑞玛尔惊骇了)——还有些时候,我们静静地坐在我的书房里,阅读卷轴与文书,交流彼此的看法。那时候,无论多枯燥的文字,都变得有趣起来……那是一段多么美妙的日子啊……当然,”他略带怜悯地看了克瑞玛尔一眼:“您大概无法理解,毕竟,您从来没有过……嗯哼,您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异界的灵魂面无表情地想。
狗粮。
恋爱狗。
你知道什么叫做FFF异端审问会吗?
“我觉得,你还是说些喜闻乐见……不,后来你们发生的事情吧。”
“就在前一年的夏天,我觉得,我们应该缔结更长久的关系了,所以我……求婚了。”术士说:“她也答应了,所以我们去办了一张契约。”
“契约?”
“是的,”术士回答,一边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张契约——异界的灵魂瞥了一眼,不正是阿芙拉一次来找他的时候,为了打发这个麻薯女神,他随口说过的婚姻登记表与证书二合一吗。有很多人类都签过这样的契约,但精灵和术士,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请看看上面的年限。”术士说。
“……直至你们的爱情或是生命消逝。”凯瑞本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有点噎着,但他之前好像什么都没吃过啊。
“是的,”术士说:“所以我要求她继续履行我们的契约。”
“但我……”凯莱布丽尔说。
“你离开了我,因为你移情别恋。”
“我没有,”凯莱布丽尔说:“我爱的始终只有你,只是……。”
“但无法与之相比。”术士悲哀地说:“我早该猜到,你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就算是我们的情感最为热烈的时候。”
“等等!”凯瑞本目瞪口呆,异界的灵魂不得不出来挽救一二:“你们究竟谁是被告,谁是原告?”
“当然是我,陛下。”术士说:“我要控告凯莱布丽尔,她不但玩弄了我的感情,抛弃了我,还带走了我的孩子。”
“什么!?”
“你怎么知道的?”凯莱布丽尔喊道。
“一个龙脉术士连这点本领都没有,还配做龙脉术士吗?”术士也喊道:“我就早该知道,你根本不爱我,你只是想要我的哔……哔……哔……”
现场一片大哗。
异界的灵魂抛出了一个禁言术,才勉强控制住了局面。
“我不认为你会是一个……一个轻易……如此的精灵,凯莱,”这个亲密的称呼让凯瑞本得到了一个来自于术士的死亡凝视,不过他可不在乎,他有必须立刻弄明白的事情:“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决定这样做?”
“因为您。”
这下子,就连异界的灵魂也瞥了一眼凯瑞本,而术士看上去快要爆炸了。
“我接到了伊尔妲的信,”凯莱布丽尔面无表情地说道,好像现场的一片混乱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走了十年,文书和信函的高度都快要超过最高的银冠木了……而您还在……和您的朋友一起在外面游历,而且似乎没有很快回来的意思。”
“既然您不愿意工作,我就得回来工作。”
“我有处理……紧要的事情……”凯瑞本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没有。
异界的灵魂,也就是那个“朋友”连忙挽尊:“看吧,”他热切地对术士说:“是工作,是工作呢。”
禁言术一打开,术士就悲愤地大叫:“我知道是工作!哔……的工作!哔哔……的工作!哔哔哔……的工作!难道这就不算是移情别恋,不算是抛弃,不算是违背契约吗!?陛下,您说说!……”
唉……更加混乱了。
凯莱布丽尔抬起手,按住耳朵,缓步走回王庭。
她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