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脚下的阴影中,眼睛一张即收,甚至连她身边最敏锐的选民也不曾感觉到异样,而在遥远的另一个神国,阴谋之神希瑞克那张苍白消瘦的脸上难得地布满了异样的红晕,他的手指在白骨座椅的扶手上不断地抓挠着,扶手上柔软滑腻的眼珠们惊恐地避让着阴谋之神尖锐的爪子——这些都是他从一些曾经羞辱过还是个凡人的人类眼眶里挖出来的,虽然他们之中的大部分只是恪尽职守,像是抓捕过他的守卫与审判过他的执政官,但这些理由在这位恶神的心中是完全无法成立的,他将他们的灵魂囚禁在这些不会碎裂的眼珠里,每一次挤压和抓挠都会让他们痛苦不堪。
“安静……安静……”希瑞克喃喃道,这只是第一步,虽然从混乱之神阿里曼那儿,他尽可能不引人注意地窃取了一些神力——毕竟那里是他的仆从后裔阿芙拉的神国,但也正是为了避免引起阿里曼的注意,他不敢拿走太多,各种不同性质的神力在他的神躯内翻腾,被他污浊的神力同化,阴谋之神又是痛苦,又是宽慰,尤其是他回想起晨光之神罗萨达与正义与公正之神泰尔扭曲而畸形的最后姿态——希瑞克随即召唤来盗贼之神玛斯克,还有他宠信的选民与使者,吩咐他们去到主物质位面,让如同老鼠磨齿一般的窃窃私语在阴影中流传,让人们产生恐慌,指给他们看那些可悲的伪神牧师的真面目——即便暴露也无所谓,当这些牧师与选民们祈求神术的时候,他们反而会为阿里曼打开更多通往深渊的通道。
“我们即将胜利,我们的主人……乃是混乱之神阿里曼……“希瑞克说:“这个世界诞生于混乱,也将终结于混乱。”
阴谋之神坐在他的宝座上,身体时而溃散成无数黑虫,时而化作沼泽一般的泥浆,某些地方却始终保持着人类的模样,这样看起来,他甚至要比僵尸或是骷髅更可怕,虽然所有人都在阶梯下低头,但他知道每一个,无论他们之前是什么,包括玛斯克,都在迫切地等待着他的虚弱和错误,在这里没有忠诚的灵魂,只有一群永远不知饱足的鬣狗,而他就是它们的首领,希瑞克在手掌的遮掩下露出狰狞的笑容,他品尝着人类的悲苦与疼痛,也品尝着下属的沮丧与焦躁,“去吧,”他说:“世界属于我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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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夫认为自己是幸运的,以前是,现在也是,之后或许还会如此。
他原本有着自己的领主,但随着战火蔓延,他的领主死了,新的领主宣布之前的领民全都要成为他的奴隶,沃夫当然知道奴隶是个什么概念,他考虑了很久,大胆地走向了那片阴森的峡谷——在第一次看见那座静静地矗立在峡谷中的黑塔时,人们惊恐万分,即便他们不知道那是一个巫妖的塔,但施法者是怎么看待凡人的他们还是很清楚的,工具、牲畜或是祭品,强大的施法者甚至可以不去畏惧军队与国王。而他们却只是一些农民,但过了一段时间,沃夫和他的儿子没有等到施法者的使者(索要赋税和仆人),也没有突兀的死亡或是生病,那座塔就像是一块石头那样站在那儿,对他们没有丝毫影响。
沃夫的妻子和儿子是坚决反对的,沃夫却说:“我已经老了,我的儿子已经有了儿子,或许,”他看了一眼活像是一只小牛犊的长孙:“他们也很快要有自己的儿子,那么,”他指了指那群小娃娃:“你舍得吗?老婆子,让他们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被打上烙印,而他们生下的孩子也是一样,众生受人奴役?你们还记得乔是怎么死的吗?他死的很惨,脖子上那条口子可以塞进一口锅,但他之前可是活活鞭挞死了两个奴隶,一个还有着孩子,就吊在那儿,吊在那棵树上,亲爱的,我看着胎儿从她的双腿间掉到地上,那个女人的惨叫声到现在都在我耳边回响,所以我坚持不买奴隶,也不用他们,他们是人啊——但我们现在就要去做奴隶了,我们的孩子也要遭这样的罪。”他的话明显地让两个正在怀孕的儿媳妇瑟缩了一下。
“我们可以逃走。”他的次子低声喊道。
“没用的,”沃夫的妻子说:“村庄外有骑士的扈从和仆人,他们有马匹,猎犬和刀剑盔甲。而且……我们没有食物。”
“据说有个村庄里有人逃走,逃走的人和他的亲人,邻居都被吊死了。”他们的小儿媳妇忐忑不安地说。一时间,房间里又静默了下来:“但我们……即便您能够找到那位施法者,如果他一样要我们成为他的奴隶呢?”小儿子问道。
“如果他想要那么做,那一早就能这么做了。”沃夫说,他们的村庄距离领地中心,也就是城堡很远,土地虽然不是那么贫瘠,但出产一般,领主不是非常注重这里,这也是那次奴隶暴动能够成功的原因,如果那位施法者想要,他们的领主应该不会拒绝。
“可是我们没有什么能给他的……”沃夫的妻子嗫嚅道:“他会愿意为我们……”据说这些施法者都是非常傲慢的,就连国王也未必能够雇佣的到他们。
“我们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沃夫说:“试试看吧。”
在这个村庄里,沃夫作为仅存的几个人之中,最为年长的男性,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人们的首领,人们默契地为他做着掩护,在他孤身一人,提着包裹走向村外的时候,监督着他们的士兵也只是瞥了一眼就不加理会,他的妻子,儿子和孙子都还在村庄里呢,一个身体虽然强壮,但已经须发花白的老人根本不值得他们去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