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军开始轰井时我希望炮声会在三个小时后停下来,接着是十三个小时,然后是三十小时…
最后我一直等了三天,整整三天!
我不知道这三天是怎么过来的,开始一段时间我们还不敢入睡,因为我们担心眼睛一闭上就会有一发炮弹打过来将我们撕成碎片,虽说我们明知道眼睛是睁着还是闭着的区别实在不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和战士们也就渐渐习以为常了。三天不是?谁也没有办法连续三天保持着高度紧张而活下来,所以我们为了活下来就只能强迫自己习惯。这时我才体会到为什么能在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兵都是精英,战场就像是一个筛选器,它会把所有素质差的或是运气不好的全都无情地淘汰掉。
在这样的轰炸下伤亡当然是有的,不过我却无法知道有多大的伤亡,因为我永远也不能冲着手下的战士喊到一起来清点下人数,这无疑会让我们部队遭受一场大灾难。
我只是偶尔碰到一名面熟的战士然后就知道他还活着,有时也会看到一名战士被炸上了天空,于是就知道要在部下里减掉一个人了。
我得承认自己大多数时间都处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一方面是因为到处的尸体、鲜血和几乎就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硝烟时刻折磨着我,另一方面,则是一刻也没有间断的爆炸声严重影响了我的思考能力。但由于生存的本能,我还是可以机械的从这个弹坑跑到那个弹坑,或者是用最快的速度和第六感为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藏身处,有时在完成这些动作时我甚至都是半闭着眼睛处于半睡眠状态的。
现在想起来,这段时间简直就是一场梦,一场自己都不敢相信还能做完的梦,一场自己已经习惯了炮声的梦…于是当炮声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我的梦也终于醒了。
抖了抖炸在身上的烂泥,抬头看看四周才发现战壕早就变成了一道若陷若现的小沟,但我们似乎用不着担心没有藏身的地方,因为阵地上早已被大大小小的弹坑给堆满了,随便找上一个就是绝好的散兵坑。
“连长!”正在我躲在弹坑中检查自己的步枪的时候,陈大力趴在我身旁气喘吁吁的问道:“还有吃的吗?弟兄们断粮了!”
鬼子轰炸的这几天,断绝的不仅仅只是我们的援军,还有后方供应的补给、弹药,就连我们十五团堆在几里后的几十车弹药都没办法送上来,于是我们一下就变成了又缺粮又缺弹的疲兵,这当然也是小〖日〗本所希望的。
娄往干粮袋里摸了摸,只剩下用防水雨布包好的半块玉米饼,于是一鼓脑的就把它丢给了陈大力。这半块玉米饼并不是我省下来的,而是在这战场上的硝烟味和血腥味让我失去了胃口……我不知道这样下去自己还能撑多久。
“连长,你这是干啥?”陈大力想也没想又把玉米饼给递了回来:“我们怎么能要你的口粮?我是想问问上峰还有没有储备”“哪来的储备?”我想也没想就回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峰几次给我们增援全都让小〖日〗本的火炮给打散了,能上来的不过就是那么几十个!”
“那这仗……”陈大力有些为难了。
陈大力是很少说这样的话的,但现在看起来要在这里守下去真的确很渺茫。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了一声:“弟兄们伤亡娄么样?”“还好!”陈大力回答道:“弟兄们都是打仗打过来的,知道鬼子开炮的时候只要不乱跑就不会有啥大问题,伤亡了三十来个吧,池排长也挂彩了……”
“唔!池排长挂彩了?”池排长可以说是我手下战斗经验最丰富的一员猛将,我们都没受伤而他却受了伤就更说明这炮弹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