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春花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若按照她自个儿的意愿,她婆家那个侄女儿说给桩子自是再好不过的了,毕竟俩个娃子她都知根知底,若是亲事儿说成了,那便是皆大欢喜了,俩边她都讨好,到时还能讨杯媒人酒吃。
然而正当她欣欣然时,春花却是说了,过日子的是桩子他们俩,这俩娃子要是没看对眼,他们这些做长辈的硬是让他俩过到一块,那往后三言两语不对口,岂不是日夜争吵不休么。
那到时她这个牵线搭桥的媒人婆还不得让两边埋怨死啊!
大乔氏低沉了片刻,抬头与张氏说道,“二嫂,我看武子家的说的对,咱还是先别忙了,改明儿你与桩子说说,先探探他的口风,若是成呢就这么着。”
她说着顿了顿,想想又说了,“我呢,再去跟我那个侄女儿好好说说桩子,看看有时间把他俩凑合到一块,俩人儿先见见面再说。”
张氏一听,不悦的皱下眉,要真是这样,这一来二去还得托多长时间啊,那这桩子不得累傻了啊!
最近这几个月她瞧的清楚,武子家的西瓜走的快,一车一车的往外拉,桩子这愣小子就没白天没黑夜的跟在武子后头忙活,这不是帮着给这大房赚钱么,那大房倒是乐得在背后数银子。
以前武子没成家怎么都好说,可现在武子背后多了个春花,她才过门多长时间啊,咋能把桩子梁子他们当成是自个儿的弟弟哩,冬儿她还好说,这小姑子能帮她干活,她才对她的事儿那么上心的。
可桩子这傻小子不行啊,他哪里知道这里头的事儿啊。还是得让她来,她今儿非要把桩子的事儿定下来不可,没娶亲分不出家去。这娶了亲才好分出去啊!
“哎呀用不着,他姑。你那侄女儿去年我见过,是个会过日子的,有她盯着桩子我放心,再说了,桩子这娃子不错,到底是咱老乔家的娃子,你还怕亏了你婆家侄女啊!”
大乔氏有些不高兴了。她何尝不清楚她这二嫂的想法,她不就害怕武子媳妇儿把持家里,往自个儿兜里捞些私房么。
这俩天她这二嫂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个大侄媳儿,面上见着人家还笑三分。可心里却是不满的!
要依她看啊,这春花也不是那么刁,但也不是那么怂的,她这二嫂十来年一直管着武子这一家,咋的一换人儿。她是有些放不开手,可她也能一开口就那么说啊,这不是把她装里头了么,说的她好像只顾着她自个儿的婆家似的。
“二嫂,瞧你说的。你以为过日子就跟搭伙做买卖么,俩下里一说和就完了的,你那时相我二哥,你娘家一家人儿可都来瞧过了啊,不过我也不偏着,我们家也没少上你哪儿去,这两下里不都得瞅瞅么!”
春花在一旁坐着不说话,看着这姑嫂俩在跟前掐来掐去,乐得这里头没她啥事儿,要是可以的话,她真想抓上一把瓜子坐远些。
张氏听出大乔氏语气不大对付,也琢磨着是自个儿刚说话说的急了些,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收也收不回来了,只得往下接。
她一挺胸脯,“他姑,你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那个时候咋能跟桩子现在比啊,那个时候我跟你们家不是没啥搭嘎么,连个邻居都说不上,那我还不得仔细瞅瞅啊!”
“可这会儿你瞧瞧,桩子跟你婆家那个侄女儿,两个娃子你是既当姑又当婶儿,两下里你都知根知底的,咋不能定下来啊!”
说来说去还是这个‘知根知底’,春花想着这大乔氏估摸着忘了,张氏这人只要咬住一点,那便是咬死不松口的。
大乔脸色微沉,微偏过身子,一只胳膊搭在桌子上,像是刻意与张氏拉开距离。
“知根知底是没错,硬要把这俩娃子说到一块也不是不成,可咱退一万步讲,这梁子要是心里有人儿了咋办,他要是早就看上村里哪家的闺女,俩人儿还有那么点意思,咱俩这一搅合,不就好心办坏事儿了么!”
春花暗自一笑,大乔氏说的咱俩,指的是她与张氏俩人儿,大乔氏这是把张氏也给掺和进去啊。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张氏脸色变了几遍,说不出话来了,春花忍不住在心里给大乔氏叫好,看这姑嫂俩互掐,可比看戏还热闹哩。
原先给桩子说亲这茬,从头到尾都是大乔氏这个姑母操办着的,那姑娘虽说是大乔氏的婆家人,但也是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远方亲戚,只是她在大乔氏哪里帮工,大乔氏看的好就说给桩子。
而早先要不是她说了那一句得让桩子自个儿拿主意的话,这件亲上加亲的好事儿,是怎么看怎么的好,且大乔氏在婆家娘家两下里还能得个大大的好,真真是皆大欢喜。
可后头她把这话一说,大乔氏寻思着有些个弊端了,就想把事儿压一压,但张氏不愿意,她想着把事儿办了随了她的意,可往后桩子俩口子闹矛盾,再不济闹到和离,那挨骂的就是她这个做姑母的了。
所以张氏非要促成这段婚事儿,那大乔氏就要把她掺和进来,是好是坏,要夸要骂,大家伙儿一块受着就是了。
春花看的精彩,俩眼儿瞪大等着下文,但大乔氏显然赶着要回去,她后头轻叹了一声,起身与春花说了一句就走了,让她这个做嫂子的与桩子说说,这小子要是有意思就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