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众参谋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这些天来军政府只是源源不断的往襄阳、武胜关集结物资,但是到目前为止,军政府都没有下达出兵河南的命令。
蒋方震若有所思,“河南曹锟、安徽王占元、江苏李纯似乎都跟冯国璋走近”
“不错,我为什么一直致力于打进军政府下属派系,便是担心遭遇这种事情。北洋集团确实不是铁板一块,袁的嫡系、段系、冯系还有旁支隐然有分裂形势,只是在共戴一主的格局下才表现成为一个整体。由于袁世凯本人对段祺瑞、冯国璋有恩,多年来提拔也不遗余力,因此两人在个人感情上是亲袁的,愿意为袁办事,但这并不等于说他们就对袁世凯死心塌地。原本北洋集团三杰并立、互相牵制,因为谁都不愿过分得罪了其他人而得到两方联手打压,所以才有的三杰之交。然而随着三杰之首--王士珍退隐,前年末袁世凯因冯国璋不停调动冷落了他半年。去年段祺瑞与袁世凯怄气,结果也被冷落了许久。如今北洋系内冯国璋的直系一家独大,北洋六师曹锟、李纯、王占元各占一时。那王占元跟李纯本都是王士珍的心腹,如今随着他退隐,自然倒向了同样是直隶出身的冯国璋。既然整个北洋系我们吃不下来,那么,我们便选择吃掉其中一系如何?第一军的军长段芝贵虽然跟段祺瑞关系并不好,但是如今冯国璋一家独大,不但袁世凯心中不安,他们这两个叔侄(按辈分,段芝贵是段祺瑞的族叔)也恐怕要有合作,情报司已经收到消息,段芝贵的心腹在安徽有抢权的举动,而且,最近他一直在拉拢同样是安徽人的倪嗣冲!”
之所以选择不跟党人合作,而在这个时候动手,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李汉知道军政府现在没有全吞下中国的势力,便是再吞两个省都会有一阵的消化不良。因此,与其跟一盘散沙的***合作,双方联手消灭了袁世凯之后,他要忙着笑话新吞并的省份,没有精力去管***人在其他省内折腾。以***现在的情况,多半的情况是除了他控制以外的省份可能会因为没有一个强有力的统治者将这些省份的势力整合而给外人留下趁虚而入的机会,并且也会加快军阀的出现跟百姓水深火热的生活。相比之而言,有袁世凯这位强权人物或者在历史上留下赫赫一笔的段祺瑞在,他倒稍微放下了东北满蒙可能会给日俄两国趁虚而入的担忧!
发现不知不觉之间,屋内所有的人都集中到了他身边。李汉这才一拍脑袋想起了还要开会,当下点头跟负责会议的参谋点了点头,宣布会议开始。
“记录!”
他指了一个参谋一下,让他记录一下!
“是!”
那参谋忙摊开面前的纸,军官们全部都挺直了身子做好,眼睛眨也不眨地着他。
“战争一触即发,我们要等的已经等到了,那么,命令如下:
未来几月战事总体来说北守南攻,
第一,第七旅自2日出发,以两个步兵团,加强炮兵两营,辎重工兵一营等部队,由信阳进入河南!按原定计划拿下郾城,2日前必须截断京汉铁路。
第二,命第八师马荣成部即刻出兵南阳,往河南省内推进,务必在26日前抵达郾城,协助第七旅截断河南、山东、直隶以北所有北军南下!
第三,命陕西熊秉坤部往陕晋两省边界增兵,做出进攻姿态,务必牵扯山西之兵南下。但只可依托陕西防势主动防御,除非探知山西派兵南下,否则严禁主动用兵!
第四,命鄂东留一旅防御江西敌军,第三师与第六师立刻回合直扑安庆,原定的防守计划取消。留守一旅对江西方向做出战斗准备,炮口对准江西方向,并做威胁江西态势!
第五,命江防舰队即日返程,往武昌补给完全之后,往大冶组织回合其余舰艇,掩护先锋一团控制于九江一线,连同湖口要塞等地各炮台,严密***长江。并以舰炮支援步兵作战,在战机有利情况下,掩护步兵登陆安庆配合第三师、第六师!
第六,命湖南赵恒惕部留守湖南,何锡藩、季雨霖部稍作休息,往江西方向移动,待安庆战役打响之后,迅速攻入江西接管萍乡煤矿之后,往南昌进军!
其余通讯、兵站、勤务、补给、野战医院布置等事宜,由军委会统一拟定安排,再补发详细书面命令!以上望各部切实遵照执行,要是有贻误戎机者,当斩不饶!”
听到李汉的决心,蒋方震算是明白了,不同于之前连他都给瞒了过去的命令,这一次他面前的这个疑心多过曹操的年轻人终于亮出了爪牙,如同赌徒一般,冲进了这场洗牌之战中。
就如他所说的,不管如何这一场大战之后,只怕就要决出到底是北方那位虽然老迈但却拥有国内最好政治手腕的统治者继续留任,还是他这个只相信工业与大炮的年轻人更胜一筹
无论答案如何,至少现在他们不知道!
“是!”
屋内一阵纷乱的起立声,一群参谋军官纷纷开始奔忙打电话、拟计划、写电报文稿,他们身上承担的任务一下就多了起来。而李汉只是淡淡地扫视了他们一眼,转身就走出了作战室。他只负责战略大局,下面具体的事情从来都不干涉,因为他知道自己做得甚至可能还比不上这些参谋,再说了,不是还有蒋方震在这里吗?
李汉推门出了会议室,几个正站在远处警戒的警卫到他走了出来,立刻往他这边跟了过来。没办法,现在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了。前段时间他的马车是在半路上突然遭遇一颗炸弹,也幸亏他那天乘坐的是车子内装置了跟德国订制特种钢焊制的马车,而不是那些薄铁皮制成的汽车,否则一颗炸弹可就不只是将他的车夫当场炸死,自己被炸得七晕八素那么简单了。
皱眉着几个警卫想粽子皮一样围了上来,现在因为遭遇了暗杀后怕,他的警卫营即便是在督署内都不敢离他距离超过三米,不过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安全,立刻也不是不理解。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转过身去,到蒋方震夹着个公文包走了出来。
“辛苦你了,先生这段时间恐怕嫂夫人要骂我了!”
因为他喜欢桂花,督署内现在种满了桂花树,此时正是桂花开放的季节,扑鼻而来的都是沁人的花香!
他深吸了一口,人都好像融入了大自然中一样,闭着眼脸上尽是安详,在没有寻常需要直面尔虞我诈、阴谋手段而练出的一张不苟言笑的扑克脸。
蒋方震向他侧鬓又多出来的几抹白发,心中有些折服为了军政府的一步步发展,他是阴谋诡计、什么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全都用尽了,盯着莫大的压力跟骂名才走到了如今的这一步。外界都知道这个年轻人还要两年才到而立之年。然而,如今的他上去眼角已经开始松弛,虽然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给人感觉却像是老了十岁一样。
“有几分把握?”
两人在附近找了个凉亭坐下,蒋方震开口问道。
李汉伸手摘了一小朵桂花放在鼻前,却没了在作战室那轻松而信心满满的神态,低低道:“我坚信大工业的威力,更坚信大炮的力量。而且,该做的我都做了。无论如何,这次咱们是赌上去啦……百里先生,从武昌起义到现在我这一路走过来,我从未想过自己输了会是什么下场。因为不敢想,我有一种感觉如果我输了,这个国家就没希望了,真的”
他越往下声音就越低,以至于蒋方震坐近了一些都没听清楚。
将公事包放在旁边的石桌上,蒋方震倒是轻笑一声,道:“巡检使,说句玩笑的话。待在武昌这么久了,我也只有这一次才到你身上一抹属于年轻人的影子。还记得上一次你提到的普鲁士吗?我去过德国,也在军校中研读过普鲁士的历史,正如你所说的那样,我们现在正在沿着普鲁士曾经走过的路子,只不过重新再走一遍罢了。因为有德国的胜利在前,我可没有想过咱们会失败的事情。我相信这个国家,要是咱们来干的话,一定会比袁世凯干得更好。他的老迈已经连累的北方政府暮气已深,咱们却是如旭日东升。用你的话,普鲁士用牺牲跟工业奠定了如今‘德意志’的辉煌,一如我们的未来一样!”
听着蒋方震比自己还有信心,李汉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先生说的不错,我现在却有些患得患失,让你见笑了。”
迎着蒋方震伸出的手,他笑着迎了上去,两个同样年轻却有力的手握到了一起。
“不会错,普鲁士用牺牲跟工业奠定了如今‘德意志’的辉煌,一如我们的未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