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慎之默然地听鲁氏絮絮叨叨说着。他明白妻子的担忧,也深知许氏的脾气。云平昭选择不对妻子说,自然有他的理由。“居雁与沈家的婚事反反复复的,我至今也不知其中的关键。我问过平昭,他说得含含糊糊的,很快岔开了话题。依你看,居雁为何那么坚持?”他问鲁氏。
鲁氏摇头说道:“听小姑的意思,似乎是为了婚事,但我看并不仅仅如此,大夫也说了,她是思虑过重。”说到这,她压低了声音说:“我看着,她似乎在防着惜柔。”
“每家都有一些不能为外人道的事。”许慎之打断了鲁氏,似自言自语般说:“我怎么想,居雁以前都不可能见过沈君昊,沈家也不该有悔婚的理由。”
“我听说沈君昊因沈子遥的关系,与三皇子有所往来,静言公主又总是与三皇子在一处。”
“胡说八道!”许慎之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低声警告:“皇家的事,岂容你枉议,再说他们怎么算都是同宗。”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才说的。你自己想,皇后娘娘为何无缘无故下了一道旨意?大家都说是沈子寒进言,可他一个武将,之前又和云家没什么往来,更不可能和居雁相识……”
“够了!”许慎之一声呵斥,严厉地指责:“不管其他人怎么传,这些话断不能从你口中说出。眼下你只须记住,务必要让云沈两家的婚事顺顺利利的。”
鲁氏顿时觉得委屈,咕哝了一句:“我还不是怕你我都被连累了,你二妹是什么性子,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啪!”许慎之把手中的杯子重重磕在了桌上。鲁氏立马住了嘴。两人未再言语。
第二天,许慎之找了云平昭,告诉他雅竹小筑与春风楼离得很近,暗示他有些事须让许氏有个心理准备。云平昭思量再三,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许氏,沈君昊日日都在春风楼饮酒作乐。许慎之无奈,只能吩咐鲁氏当日须多带些稳妥的婆子丫鬟。
鲁氏素知许氏的冲动与不顾后果。她犹豫许久,还是去找了云居雁,暗示她春风楼是京城的公子哥们经常饮酒的地方,虽有歌姬、舞姬表演,但也算是正经地方,并不是烟花之地。
云居雁立马明白,鲁氏这般暗示,分明是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同时她更加确信沈君昊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样的。她知鲁氏找上自己,一定是迫于无奈,遂告诉她,她知道男人经常需要逢场作戏,她不会冲动,同时也会劝着许氏。有外人在的时候,她和母亲绝不会让鲁氏为难。
鲁氏得到保证,这才稍稍安心。
与薛氏约定见面的那天,许慎之特意派了人去许弘文家,借口询问婚事准备的进程,让人看守着许弘文,而鲁氏也悄悄命令自己的心腹,一定要在许氏近边伺候着,时刻注意着她的需要。云居雁对玉锁突然怂恿自己出门颇为在意,当天命她在王府侯着,不用跟着伺候。玉锁一听,哀求云居雁让她随侍在旁。直至云居雁脸上露出不耐烦,这才作罢。
许慎之一家在京城素来低调,启昌侯府的马车亦没有云家的宽敞舒适。短短小半个时辰的路途,云居雁因身体尚未全完康复,热得两颊泛出不正常的红潮,额头细汗密布。许氏不禁埋怨鲁氏不该坚持三人坐同一辆车。鲁氏并不辩驳,只是心不在焉地笑了笑。
入了雅竹小筑的大门,三人在各自的丫鬟服侍下下了马车。小二上前恭迎,只道沈夫人已经等候多时。
随着小二入内,薛氏听到声音便带着沈家三姑娘起身迎接。众人相互见礼,云居雁不禁在暗中偷偷观察许氏,只见她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穿着浅紫色交领褙子,梳着坠马髻,一支白玉簪子虽简单,却十分抢眼,看似不经意的打扮,处处透着从容中的华丽。
云居雁看到她望着自己的眼神满是柔和与善意,与自己说话时也是轻轻柔柔的,不像未来婆母,却更似同龄姐妹。如果是前世的云居雁定然会认为此人极容易相处,但经历了两世的她明白,这不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该有的态度,更何况她们之间还存在着利益冲突。
她暗暗提醒自己小心应对。可惜,任凭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意外还是在不期然中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