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正英略一迟疑,低声道:“那掌柜,似乎…似乎…”
“直说!”耶律明凰回过头,瞪了眼梁正英,口气煞时不耐,不过这倒不是要在这心腹前故意立威,实在是这一日里,有太多的事情令她不耐,因为每一想到从昨夜起便独守于灵堂内的智,她心里便有千万丝萦乱。
“那掌柜似乎猜到了几分殿下写这诏书的用意,而且还当着我的面直言不讳。”面对燕云楼掌柜的试探,梁正英可以不动声色,但在耶律明凰面前,他发现自己很难隐藏心思,却不明白自己的心境是因公主的美貌而起伏,还是慑于她的气势而局促。
“猜到又如何?难道他还敢说出去?”耶律明凰不意外也不在意,“别说这小小掌柜,拓拔战也一定会明白我这次给了他一份什么大礼,可就算知道又能如何?智王设的局,就是要让拓拔战吃个有苦自知的哑巴亏,他想坏我名声,智就能让他自寻死路…”一说起智,虽是在刻意立威的心腹面前,耶律明凰还是忍不住自豪,但话未说完,她的语气便暗淡下来,智这一次所付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她实在不知道,会不会接受智这等惨烈付出。
徐徐一声长叹,耶律明凰又转过脸去,面对着桂树,只让一树花黄桂蕊能清她此时容颜,好一阵,才听她缓缓道:“那掌柜想必会对你试探几句,你是如何应对的?”
“臣只提醒了他一句,我们是盟友。”
“好一句点到即止。”耶律明凰满意的点点头,“梁正英,派你去和玄远的人打交道果然是对的,那些个言语试探,你应该不会着道。”
“谢公主谬赞。”虽得赞赏,梁正英却低头肃立,未曾有一句邀功自夸。
“这个掌柜也算是个明白人,就是和他主子玄远一样,总是耍这些试探手段。”耶律明凰轻哼一声,“这些中原人,整日就喜欢动这些心思。”
“先退下吧。”耶律明凰摆摆手,“去把胡赤和厉青二人传来。”
“是。”梁正英没有立即退下,反走上一步,低声道:“公主,智王从昨日起便自禁于灵堂,不肯见任何人,臣担心他自责太深,臣想…”
“想什么就说出来。”耶律明凰语气一沉。
“臣想,若公主能多做探望,也许智王会有所振作。”
“你倒是很关心智王。”
“智王对臣,其实恩重如山。”梁正英坦然而言,他并不是想借此讨好耶律明凰,而是自觉,他始终欠了智一份人情。
“多做探望…”耶律明凰模模糊糊的应着,好象在沉吟什么,梁正英心知不宜对公主的私事多有涉足,正要退下,但见耶律明凰霍然转身,向他狠狠瞪视。
梁正英这才发现,公主不但一脸怒容,而且眼眸盈泪,再仔细一,公主珠凝玉砌的脸庞上还隐有几道淡淡的灰痕。
“你以为我不想去探望他吗?”似是找到了一处宣泄口,耶律明凰突然发作,“你知道我一早上去了灵堂几次?可不管我说什么智都不肯应我一声,只顾在我父皇灵位前埋首长跪,连都不肯我一眼!到他的憔悴样子,你以为我不心疼吗?他从昨晚进灵堂就不肯吃喝,你以为我不担心吗?我一早就亲自下厨,亲手做了几道他最爱吃的小菜送过去,可他连一筷都不肯动,倒是小七送了盘烤得烂糊的肉进去,还撒泼撒娇的逼他四哥吃了几口,你以为我不委屈吗?你说,为什么在智心里,我百般柔情还不如他弟弟撒个泼,你说啊?是不是要我也去扯着智的衣摆满地打滚,他才肯吃我烧的菜?”
“臣臣臣臣…实在不知!”梁正英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一番好意其实是撞中了耶律明凰痛处,终明白公主早憋着满腹委屈,刚才其实是硬忍着听他奏完事情,偏偏自己很不知趣的把她的心事给撩了出来,见公主雌虎般怒冲冲逼近,他只能手忙脚乱的往后倒退,也忽然醒悟,为什么在这别院来了半天,硬是不见一个护卫,连俞达这混人都不到踪影,原来连混人都比他明白,最近实在是不必出现在公主面前触霉头退避。
“什么都不知道还要来添我心烦?你有本事,你去把智请出灵堂,只要你能把他请出来,你要什么我赏你什么!你去啊!去把智给我劝出来!去劝他吃东西!打滚撒泼,有什么招你给我使什么招!要是他还不肯吃,你也别想再吃一口饭!我大辽的俸禄,不养无用之人!”耶律明凰从早上起就憋的一肚子火一直找不着人发泄,对年叔于心不忍,对猛投鼠忌器,飞跑得太快,将不肯现身,对其余文臣武将则不愿失了威仪,就连那混侍卫俞达今日也难得精明,早早躲得没影,正好梁正英难得不知趣了一次,索性都发在了他身上,既是心腹,偶尔也该为她祛祛心病。
“是是是!臣…臣还要为公主去找胡赤厉青二人,告退!告退!”梁正英总算有几分急智,胡乱应了几声,转身就走,再不敢逗留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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