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大半夜,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睡着。又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被外面的一阵骚动吵醒。
“外边怎么了?”金声桓这段日子一直是不解衣甲、枕戈而眠,此刻更是睡意全无,爬起来便冲着外面喝问了一声。问完也不等亲兵回答,抓起兵器便冲了出去。
天色已蒙蒙亮,城下有人在喊:“请金军门出来说话!”
金声桓定睛一看,只见城下停着一支骑兵,人数约在百余,看那旗帜,似乎是……湖广镇。
他愣了一下,顿时百感交集,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大声回答道:“金某在此!敢问壮士可是定武侯的部下?”
城下骑兵中领头的一人在马上拱了拱手:“见过金军门!湖广镇飞虎营副千总王樟堂,受庞帅之命前来报讯!十万援军已至吉安!待拿下刘武元之狗头,便可挥军北来解南昌之围!南昌、吉安,相距不过数百里,还请金军门以及城中军民勿要惊慌,守好城池,坐等谭泰、何洛会人头落地即可!另有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金军门笑纳!”
说完,其身后众骑散开队形,在城下策马来回逡巡。每过一骑,便有一物被掷下。
金声桓以及城上的将牟士卒全都看得分明,那是一颗颗人头和头盔、旗帜等物。
看那人头,有百数之多,光秃秃的脑门,拖着辫子。
看那头盔、旗帜等物,有相当一部分是满洲兵甚至白甲兵所专有的。
如果说那领头的骑士刚才那番豪言壮语只是振奋人心的话,那么此刻被掷在城下的东西就无疑更令城头的将牟士卒安心。
“好!”有人带头,城上的士卒开始欢呼呐喊,由少及众,最后竟形成一片欢呼的海洋。
被围多日,也被清军压着打了多日,城中将士的士气之沮丧、情绪之压抑可想而知。今日有了这么个突破口,他们怎能不尽情宣泄?
远处,清军的营盘中也开始有了反应。一队队骑兵从营寨里驶出,慢慢地汇集,似乎很快就要过来将这支不知天高地厚的明军骑兵剿杀干净。
金声桓赶紧道:“多谢各位壮士前来报讯、壮我士气!现在鞑子将至,还请各位快快进城!”
由于清军围城,各处城门均已封死,但为了方便信使人等进出,城头一直备的有软梯。金声桓说完便要让士卒放下软梯。
但城下那位湖广镇副千总王樟堂却是笑着拱了拱手:“哈哈哈,多谢金军门好意!我等还要尽早回去复命,就不叨扰了!鞑子再多,也不过畜生尔,只有畜生怕人,哪有人怕畜生的道理!好了,金军门,保重!后会有期!”
说完,百余骑竟是头也不回,整好队形便沿着来路飞奔而去。
在他们前方,大批清军骑兵已经在整队,越来越多。而他们却是毫无畏惧,一路呼喝狂笑着,用各种字眼尽情地问候着野猪皮一家。
金声桓看得呆住了,城头所有目击了这一幕的将牟士卒也都呆住了。
区区百余骑,一路北来,杀敌过百,何等的剽悍!
视城外数万鞑子为无物,大摇大摆直抵城下,何等的豪迈!
“鞑子再多,不过畜生尔”,何等的热血!
大丈夫当如此尔!
城头金声桓军的将士们心头的豪情热血就在那一刹那被点燃。
他们也曾窝囊,也曾走了不少歪路、作了不少恶。但没人生来就愿意窝囊懦弱,没人生来就愿意为恶,每人的心中都有着那么一个英雄梦,每个人的内心深处也都不缺英雄的热血豪情,缺的只是一个足以点燃这份热血豪情的契机。
所幸的是,他们今天得到了。
“万胜!万胜!!万胜!!!……”城头阵阵汹涌的声浪直上云霄,在为那一往无前的百余勇士助威,也似乎要将挡在眼前的一切全都吞没。
金声桓心头震动,喃喃自语:“有什么样的将帅就什么样的兵,庞疯子,庞疯子,可真他娘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