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千总队留下一半守城,其他的都去。你觉得如何?”
李来亨有些不解:“你不是说这次不会开战吗,怎么还要去这么多人?另外,这样一来,城内可就只剩五百多人了,还得看着那两千多鞑子俘虏,够用吗?”
冯玉龙道:“正因为不能打,所以才要多带点人去。要是能打的话,你都不用出城,我带我的千总队去都足够了。至于城中留守,目前岳州方圆上百里无鞑虏,五百余人足矣。而那两千多俘虏,本就为乌合之众,如今又被缴械囚禁,一时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更何况,我们虽然出城,并未走远,最多今晚便可返回,不会出什么乱子。”
“好吧,就按冯大哥说的办。”李来亨点点头,算是认同了。
…………
冯玉龙、李来亨当即点齐兵马出了城,往南行了差不多二十里之后又一次接到斥候回报:董英部尚在数里之外。虽然不明白何总督的标营为何是这种行军速度,冯玉龙还是下令全军展开,抢占官道附近有利地形,以逸待劳。
本来,何腾蛟是打算派王进才北上岳州的,但后来转念一想,王进才终究是大顺军旧将,与驻守岳州的忠贞营人马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而很多事情上都会有所不便,于是便改派了自己的绝对心腹董英前来。
董英接了命令,率部慢悠悠地北上,中途不知歇了多少回,等到歇完了最近这次、再次启程时,没走上几里便与冯玉龙、李来亨所带的人马迎头碰上。
“停下!来着何人?”李来亨麾下的一队骑兵离了大阵,奔到董英军前,厉声质问道。
董英军中也自有人答话,气势上丝毫不落下风:“我们是何总督的标营,前去协防岳州。尔等又是何人,胆敢阻拦?耽误了大事。尔等担待得起吗?”
“原来是何总督的人马,我们是兴国候麾下的,奉兴国候、庞大帅之命驻防岳州。却是未曾接到过接应贵部的军令。再者,岳州平安无事。兵力足够,不需要协防,贵部还是请回吧!”
董英一听火冒三丈,亲自拍马向前,冲着对面喝道:“他娘的,你们这些杂毛还配不上说这样的大话!滚回去,叫个能做得了主的过来!”
那一队忠贞营骑兵也不再还嘴,拍马回到大阵中。随后。李来亨在一队亲兵的簇拥下赶了过来:“我是忠贞营李来亨,刚才是哪个王八蛋嘴里不干净?”
董英差点没气炸了肺,不过还是强忍着怒火,冷笑道:“原来是兴国候的公子!我乃何总督标营总兵董英,久仰小老虎大名。”
李来亨随意地拱了拱手:“久仰就不必了,董军门不在长沙好好地待着,来这里干什么?”
“奉何总督之命,前来协防岳州。另外,何总督考虑到贵部此前连续作战,着实辛苦。故命令贵部先行撤回原驻地休整,并另有粮草饷银拨付。怎么样,小李将军。还要我拿何总督的手令给你们看吗?”
“董军门客气,手令就不用看了。”
董英听到这话,刚松了口气,李来亨的下文却是狠狠地打了他的脸:“就算拿出来,到了我这里也是废纸一张,何必劳董军门大驾呢?”
“李来亨!你好大的狗胆!”董英再也按捺不住,大骂道,“你竟敢对总督大人不敬,竟敢无视朝廷法度!你究竟有几个脑袋?今日就算你老子在这。恐怕也不敢这么说话!”
“去你娘的总督大人,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李来亨也火了。“你们那点花花肠子小爷还看不出来?无非是看着这岳州眼红罢了!但你们不要忘了,这岳州是庞大帅还有我们忠贞营打下来的。和你们有个毬的干系?没出过一分力便想着争地盘,你们想得可真他娘的轻巧!当初,我们忠贞营攻打荆州的时候,你们缩在哪儿?鞑子大举南下的时候,你们又在哪儿?若是我没记错,当初的新墙之战,跑的最快的就是你董军门吧!”
“来人,把这个目无法度,口出狂言的闯贼余孽给老子拿下!”董英额头上的青筋暴出,抬起马鞭指着李来亨,朝左右怒喝道。
“你个驴日的倒是试试!”李来亨不屑地冷哼一声,吹了声口哨,官道两侧的树林里瞬时呼啦啦地出现大批弓箭手、火铳手,瞄准了官道这边。
董英的底气顿时去了一半,既不敢再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却也不甘心就此罢休,握着马鞭的手僵在半空,口中反复地蹦着几个字:“你,你,反了,反了……”
李来亨则畅快地大笑起来。
见火候差不多了,冯玉龙也拍马赶了过来,对着董英抱了抱拳:“末将湖广镇陷阵营千总冯玉龙,见过董军门!小李将军年轻气盛,言辞难免有些冲撞,还望董军门不要放在心上。可我等确实也是奉命行事,还望董军门多多谅解。”
经过了李、冯二人的红白脸之后,董英不再气势汹汹了,声音也平和了一些,却仍旧在坚持:“可本将也是奉了总督大人之命!若是总督大人怪罪下来,你们承担得了吗?”
冯玉龙笑道:“若是末将没记错的话,我湖广镇可不归何总督统辖。倘若何总督是此次北征的督师,末将自然不敢在此阻拦。又或者董军门能带来庞帅的手令,或是请来天子的谕旨,末将别说让路,就是跪下来给董军门磕头赔礼也未尝不可。”
董英见李来亨、冯玉龙态度都很坚决,于是便退了一步:“既然如此,那这样如何?容本将先在岳州城外扎营,至于是否入城,则由何总督与庞帅协调之后再做决断。这样的话,风千总与小李将军就不算抗命,而本将对何总督也有个交待。”
不料,冯玉龙依旧是摇头:“自大军北征之后,岳州便担负着支援前线的重任。粮草重地,无关人等岂能随意靠近?因此恕末将不能从命,董军门还是请回吧。”
见一个小小的千总也敢对自己这么说话,董英感到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极大侮辱,可这又能怎样呢?难道还能强攻不成?董英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他深知对面那些湖广镇铁甲兵的恐怖战力,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一旦撕破脸皮开战,自己绝对讨不到什么好处。
双方对峙良久,董英最终还是不得不放弃了前进,带着一肚子火沿原路返回。但他也并未直接回长沙,而是在后退十里之后就地扎营,并派人回长沙向何腾蛟禀报、请示对策,这样也算有个交待。
晚上,忙活了一整天的董英也顾不得白天的不快了,很快便呼呼大睡起来,睡得很沉、很香,直到次日清晨,贴身亲兵把他从睡梦中叫醒。
“大人,不好了!”
“这他娘的才什么时辰?你穷叫唤个毬啊?”董英抬手便给了亲兵一个耳刮子,“还敢咒老子不好?老子好着呢!”
亲兵捂着脸急道:“斥候急报,岳州出大事了!”
“出他娘的什么大事了?”
“刘副将就在帐外,他说要亲自向大人禀报。”
“让他滚进来吧!”
刘副将一进帐内便满脸惊慌地道:“大人,大事不妙!昨晚岳州又叫鞑子给夺了回去,李来亨、冯玉龙两人身首异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