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场了片刻。贺震霆终于清了清嗓子,道:“石参将,我也知道你心里急。可是大帅至今昏迷不醒,伤情也不容乐观,若是再让下面的将士们亲眼看见,岂不是更会引起军心的动荡?还是再等等看吧。”
“那就让那帮兔崽子继续闹下去?这纸里面可是保不住火,越是这样瞒着,谣言就传得越怪。以前大帅可是几乎天天与士卒们见面的,可这都三天了也没个影子。光靠咱们动嘴皮子去说,底下那帮兔崽子可不大会信。虽然眼下咱们还能镇得住场面,可要是大帅还这么昏迷下去娘的!乌鸦嘴!”自感失言的石有亮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又焦急地走到田世尊面前,道,“田先生,您是读书人、饱读圣贤书。知道的肯定要比俺们这些大老粗多。就请您拿个主意吧!”
田世尊睁开了眼睛。叹了口气:“大人乃吉人自有天相,以往多少风雨坎坷都闯了过来,这一关想必定能迈过去。贺游击说得对,出于对稳定军心的考虑,大人的伤情发展的确不宜过早地外传,再兼之其正处静养阶段,也不应让过多的人前去打扰。石参将,你也算是湖广镇的元老了。在这种关键时刻可不能慌了神,眼下这局面的稳定还离不开你的全力支撑。”
石有亮还准备说些什么。坐在一旁的施琅摇了摇头道:“周明兄还请稍安勿躁,大帅乃湖广镇的主帅。不仅你急,我们大家都是心急如焚。可此事事关重大,具体如何,还是等张副帅来了之后再做决定吧!”
崔守成虽然没有说话,但也跟着点了点头,算是附和了施琅的意见。
见自己的支持者如此匮乏,石有亮虽然心有不甘却又无处发作,满脸的横肉和络腮胡子抖了几抖,最后还是捏着拳头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片刻之后,随着张云礼走入大厅,厅中的众人都站了起来。
“大家都坐下吧!”张云礼走到了大厅上方、象征着湖广镇最高地位的那张椅子边,待众人都坐下后,神情复杂地轻拍了一下椅背,伴随着一声细不可闻的叹息,也坐了下去。
“马元成?”落座之后,张云礼首先看向了右下方。
“卑职在!”
“在对落网刺客的拷问中可有了新的发现?”
马元成站起来摇了摇头:“回副帅的话,那两个贼子的口供大致与落网当日一样。有时候即便说得不一致,但其中的纰漏甚多、前言不搭后语,应该是受不了刑罚而胡乱敷衍。由此看来,他们在受刑的第一日便已经交代了实情。”
当天,庞岳遇刺之后,那名伪装成苦主、充当诱饵的刺客当场被拿下,而那名使暗器又逃遁的刺客也在一个多时辰之后被情报司的暗探捕获。两名刺客落网之后,张云礼马上下令将其押往情报司严加拷问,务必查出幕后黑手。为了尽快地从刺客口中掏出实情,刑讯高手高手邢彪也被派去协助马元成。
这两个刺客虽然身手不错、行刺的时候胆气十足,但最终还是没能挨过正宗的东厂刑讯手段,几个时辰之后便交代了一切:他们曾是李成栋的贴身亲兵,李成栋对他们都曾有过救命之恩,所以在广州被明军攻占之后便一心想着要为恩主复仇。经过长时间的默默准备,他们摸清了庞岳每日的出行规律和具体路线,终于在那一天出手。只是,他们毕竟不是专业的刺客出身,活干得很不利索,而且还被迅速擒住了。
两名刺客的此番交代,张云礼也早就知道了,但他最担心的是,刺客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假借清军余孽的名义派来。如果是那样,情况无疑将更为严重,湖广镇所面临之危局,哪怕用风口浪尖也难以形容。眼下听马元成这么一说,他稍微松了口气,不过心还是在微微悬着、不敢彻底放下。
“子彬兄,那两个天杀的鸟人关了这么几天还不够?还要关到什么时候?再不活寡了他们,营中的将士可都要炸营了!大帅可不能白挨那一下!”
炸雷般的声音刺得人耳朵隐约作响,张云礼就算闭着眼睛也能知道是谁,但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他早就习惯了,这次也懒得理会。
“诸位”听完马元成的汇报,张云礼刚开了个头,便听到大门方向有阵阵嘈杂声朝着大厅席卷而来、愈演愈烈。有了这几天的经历,他已经从那嘈杂声中意识到了什么,刚稳定下来的心情被破坏无疑,心中不知第几次发出如是感慨:唉!大帅啊大帅!你就早点醒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