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钲音传到了各条战线上,正在厮杀中的清兵们虽然也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但还是毫无条件地选择了服从命令,迅速脱离与明军的接触,交替掩护着撤出了城外。
到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清军如同潮水般退去,湖广镇大部分将士们的脸上几乎都是一阵愕然,心中充满了疑问,清虏为何在节节胜利的时候选择后撤?更何况,现在还远没有到天黑的时候。难道他们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虽然消息渠道暂时被切断,但庞岳还是从清军这一反常的举动中大致猜到了周围发生的情况,心头为之一松,微微舒了口气。之前,多铎不顾一切地攻打衡山县城,铁了心要将湖广镇置于死地,这时却又下令全军撤出城外,一定是刚刚收到了什么令他感到紧张的消息,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转了性子?而令多铎感到紧张的消息,对城中的湖广镇将士而言,无疑是一个好消息。如果清军继续像刚才那样猛攻的话,将士们能不能撑到明天日落前还尚未可知。毕竟,经过数日的持续厮杀之后,将士们的体力已经严重消耗,而清军又装备着威力巨大的红夷大炮。
不过,庞岳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多铎使诈的可能性还不能完全排除,于是下令城门方向的守军迅速将防线前移,重新占领城墙,并派出辅兵前往填补缺口。
“刚锋营!前进!”
“陷阵营!前进!”
……
嘹亮的口令声和整齐、急促的步伐声中,一队队湖广镇官兵迅速奔赴城墙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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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衡州府城
北门外,人吼马嘶,喊杀声震天,刚刚抵到衡州城下不久的马进忠、陈友龙部与守在城外的镶蓝旗和正白旗满洲兵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城西江面上的绿营武昌水师也调整炮口对着衡州城轰击,只是战船上的火炮威力远不能和专门用于攻城的红夷大炮相比,再加上衡州城墙高大坚固,因此所能造成的破坏作用并不大,最多只能起到一些威慑城中守军的作用。
前天凌晨,朱大典接到庞岳的那封信之后便督率着马进忠、陈友龙二部绕开了衡山县城直接往衡州赶来,为了避开多铎所率的主力。又绕了不少的路,因此直到今日才赶到衡州。见明军援兵到来,城下这支清军偏师的主将蓝拜也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从容地布置应战,留下水师和旗中的包衣阿哈以及少量余丁威慑城中守军,自己则亲自指挥镶蓝旗和正白旗的战兵、辅兵近七千人主动向来援的明军发起了进攻。到清军竟然如此狂妄,再加之急着给衡州解围、护得隆武帝安全,朱大典也当即马进忠、陈友龙部迎了上去,两军就此厮杀在一起。
虽然参战的满洲兵在人数上只有明军的一半。但在装备和战斗力上却明显处于上风,三千披甲战兵人人配备了双马。连旗中的辅兵甚至包衣阿哈也都人人有马,单兵战斗力和作战经验更是远超明军。因此,当两军开始交锋,反倒是人数占优的明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马进忠和陈友龙部署在两翼的骑兵仅一个回合就被满洲辅兵组成的骑兵冲得队形散乱,地上的明军尸体要远远多于满洲兵尸体。此时,由正白旗和镶蓝旗披甲战兵组成的正面突击集团朝着明军大阵发起了进攻。
烟尘弥漫,铁蹄翻滚,三千清军骑兵犹如一道狂风席卷而来,兵刃上的寒光和甲面上密密麻麻的粗大铜钉反射出来的光芒交相辉映。犹如一只怪兽亮出了它那狰狞的獠牙,散发着凛冽的死亡气息。
随着军官们略带焦急的口令声响起,明军军阵前排的士兵赶紧举盾,后排的弓箭手纷纷搭弓上弦,箭头斜向上指。
此刻,马进忠和陈友龙都瞪大了眼睛,不敢有丝毫放松。攥着缰绳的手掌也已经全是汗水。这一战对他们来说,格外地重要。城中的隆武帝以及朝中大臣,或许都在着他们的表现,整个战斗过程都将一览无余。如果以两倍的人数优势还表现得太差的话。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这不仅关系到他们两人的面子问题,更关系到麾下的军队日后能享受朝廷的何种待遇的问题。
“放箭!”当清军骑兵进入百步之内,阵中的明军指挥官大声喝令道。
激烈的弓弦奏鸣声和箭支破空独有的哨音相继而起,黑压压的箭雨朝着清军迎头洒去。虽然马进忠和陈友龙收到了庞岳送给他们的一部分火铳,但军中的士兵们暂时还不能熟练使用,不能形成像湖广镇火器队那样的杀伤力,因此弓箭仍然是最主要的压制武器。
当明军的箭雨袭来时,满洲披甲兵也纷纷以一系列流畅娴熟的动作,翻身下马、张弓搭箭朝着明军进行还击,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绝无拖泥带水的迹象。
横飞的箭雨中,两军都不断有人倒下。由于满洲兵个个身披重甲,射出的箭又专扑人的面门,因此付出的伤亡反而比明军还要小一些。
犹如行云流水般的射出三轮箭雨之后,已经下马的满洲披甲兵们纷纷抽出大刀重斧等兵器,左手持盾作为掩护,发出野兽般的狂吼,朝着明军方阵的正面进行了发起了冲锋。与此同时,两翼的轻甲辅兵在逼退了明军的骑兵之后也开始从两个方向朝着明军包抄而来,在方阵外围纵横驰骋,不停地往阵中放箭,以对明军进行压制,协助正面的披甲战兵冲锋。
激烈刺耳的刀兵碰撞声骤然响起,方阵正面的明军与冲过来的满洲披甲兵开始了短兵相接。整条战线上。血雨飞溅、呐喊声、惨叫声汇成了一片,血腥的厮杀场面就此上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