铳响震天,硝烟弥漫,两军的火器对射仍在进行。孔有德部的鸟铳兵在付出了多条人命之后终于将前排明军纳入了最大射程之内。因此,明军的中弹人数比之前增加了不少。
来自清军方阵的每一轮激烈的铳响过后,都会有数十近百名明军火铳兵倒下,或死或伤,令阵线上出现一个个缺口。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明军更为猛烈的报复,更为密集的队形造就了更为密集的火力,暴风骤雨般的霰弹将对面的清兵扫到一大片。
当第一排射击完毕之后。双方的军官都会声嘶力竭地催动着第二排火铳兵都会抓紧时间替换下前排的战友,争取抢在敌军之前开火,因为只要己方的动作哪怕能够比敌军快上那么一瞬,射击的结果都将是天壤之别。
这种排队枪毙式的对射几乎毫无技巧可言,在两支军队的装备以及所处地形大致相同的情况下。拼的完全是双方动作的娴熟程度和意志力。哪一方的动作能快,哪一方更能承受住打击、坚持得更久,战斗的天平便会倾向哪一方。
湖广镇火铳队的官兵们始终在坚持着,中弹受伤的官兵不断被拖往后方。但其余人仍然在按照那一套完整的流程不停地向清军倾泻着弹雨。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毕竟平时的训练不管有多么严苛、多么逼真都无法完全取代实战。一些士兵在目睹了同伴的惨状并被横飞的血肉溅了一头一脸的时候,装填弹药的手也在微微发抖。但也正是由于平时的那种严苛训练、体罚制度促成的服从命令的条件反射,以及一系列战绩所造就的必胜信念,使得官兵们一直在咬牙坚持,等待着敌军先崩溃的那一刻。
孔有德部的鸟铳兵也在拼命硬扛着,但他们的脸上已经显示出了明显的惊慌之态,各项动作比之最初也显得慌乱了之多。经历过这么多次战事,他们还没遇到过有哪支军队像对面这支明军明军火器部队一样不可思议,没有震天的呐喊、没有凶悍的狂叫,有的只是整齐划一的动作和对鲜血的漠视,而正是这种近乎麻木的漠视却让人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寒意。渐渐地,孔有德也开始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湖广镇的火铳兵每射击一轮之后,整个方阵都会向前推进几步,似乎要顶着清军的胸膛打才会过瘾,这种逐渐逼近的态势也令清军的惊慌程度更甚。
随着两军距离的拉近,双方军阵的两翼都响起了弓弦崩张声和箭支破空的尖锐哨音。两军左右两翼前排的士兵举起盾牌,后排的弓箭手则举起弓弩朝着对面的敌军抛射箭支。横飞的箭雨中,双方都不时有士兵倒下。不过,此时还未进入弓箭的最佳射程,因此这弓箭的对射在激烈程度上比之正中的火器对射要弱上了许多。
……
孔有德部的鸟铳兵们终于支持不住了,几轮对射下来,己方的伤亡惨重、对面明军的无动于衷和步步紧逼已经压垮了他们心理上的最后一丝防线。最开始是几个士兵大叫一声便丢下鸟铳蹲在地上呕吐或向后退去,很快这种负面情绪便波及到了整个鸟铳兵战阵,几乎所有官兵都在相互挤压推搡着向后退,离全线崩溃只剩下了一步之遥。
见自己引以为傲的火器部队大势已去,孔有德虽深感痛心但也不得不接受这一事实,为防鸟铳兵彻底崩溃之后冲乱之后的军阵,他赶紧下令前排的鸟铳兵退往阵后。、
收到孔有德的命令之后,惊慌不已的鸟铳兵们完全丧失了战斗意志,雪崩般地沿着后排官兵让开的通道中逃往阵后。好在孔有德的命令下的及时,这些败兵们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脑中还残存着一些对军纪的畏惧,因此并未胡冲乱撞冲散后排的队形,仅仅有少数昏了头的败兵胡奔乱窜被军官当场砍杀。
当孔有德部的鸟铳兵逃散完毕,刚刚上前的刀盾手又被明军的火铳打倒一片,举起的盾牌也不能挽救他们的性命。两翼的清军弓箭手也纷纷朝着侧前方的明军火铳兵们放箭,由于距离的缘故,所起的作用和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电光火石之间,孔有德便改变了向明军发起冲锋的主意,下令全军撤往城西。那里挨着湘江,有江面上大量装备了火炮的战船掩护,明军应该不敢靠得过近。
孔有德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并非毫无缘由,虽然他是一名武将,却并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莽汉。前几日在万寿桥时他还仅仅见识了湖广镇精于防守的特点,但刚才这一番交手,他却又见识了其在野战中战阵的严整。虽然明军仅仅出动了骑兵和火铳兵,可久经沙场的孔有德知道,那一片火红色军旗下寒光凌冽的长枪阵和刀盾阵更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虽然明军的两翼上去有些单薄,但孔有德却不认为自己本部的这三千余步卒能够在己方两翼的军队打开局面之前抵挡住明军的雷霆一击。一旦中军被冲垮,两翼也必将被明军以优势兵力席卷。到那时,恐怕连镶蓝旗满洲兵也无力回天,至于右翼的张应祥部绿营兵就更不用说了。
“全军撤往小西门外!”孔有德的命令很快便传遍了全军。张应祥等绿营将领自然没什么反对意见,他们本就没有多大信心打下去。甚至连蓝拜也未提出异议,只是恨恨地了明军方阵几眼,毕竟刚才以及前几日的战事给他带来的震撼也是不小的。
意见统一了,事情自然就好办起来,趁着明军还没发起进攻的时候,清军迅速转向,由骑兵护着两翼朝城西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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