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而来的绿营兵已经逼近到了棉溪水北岸,离胸墙只有百余步之遥。棉溪虽然只是一条十余步宽、最深不过齐腰的小溪,却也给清军造成了一定麻烦,毕竟全副武装地淌河比在平地上要困难许多。不过都走到这一步了,被这么一条小河流难住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张应祥和王光恩同时下令,全军过河!
刚才明军的那一轮炮击令前排的绿营兵们都心有余悸,眼下明军防线上一阵安静,反而更加增重了他们心中的恐惧,不知何时会打过来的第二轮炮弹就如同一柄被头发丝悬着的杀猪刀,令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如坐针毡,战战兢兢。但军令如山,没有人敢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督战队手中的钢刀可不是吃素的。
随后,伴随着阵阵哗啦啦的水响,最前排的清军辅兵推着盾车进入了棉溪,其后的清兵们也做好了过河的准备,黑压压的清军大阵开始全面压向了棉溪。
此刻,最前面的绿营兵距离胸墙已经只有一百三十余步。
“开炮!”炮兵军官们再次重重的划下了手中的令旗
“轰!”“轰!”……正中的十门装填实心铁弹的弗朗机铜炮发出了怒吼,将一排正在淌河,速度缓慢的盾车打得碎屑横飞、当场解体。如此近的距离上,炮弹的杀伤效果剧增,盾车后的清军辅兵也被打得当场毙命或惨叫连连。
“中型弗朗机,开炮!”
“轰!”“轰!”……连绵的巨响接踵而至,二十五门弗朗机中型火炮的齐射下。暴风骤雨般的霰弹将盾车的防护板打得千疮百孔,后面的清兵也被扫到一大片。尤其是刚才被弗朗机铜炮实心弹轰开的那一个正面上,更是血肉横飞,正在趟河的清兵几乎被横扫大半。甚至还有一些清兵被无数的霰弹被当场打成了一团飘舞的红色碎屑。
清澈的棉溪开始泛出红色,哀嚎惨叫声此起彼伏,但清兵们的噩梦才刚刚开始,远远没有结束。
“火箭手准备,放!”前一轮齐射散发出的白烟尚未飘远,烈火营的军官们再次下令缺口旁的火箭手们开火。
这些火箭手两人一组,站在缺口附近的胸墙后,一人负责瞄准。一人负责点燃火箭。这种火箭也是明军火器部队的制式装备,外形是一个长约六尺的长筒,筒体重二斤有余,里面装有数十根或上百根箭。最大射程可达二百步,但在百步之内的杀伤效果最好。
听到军官的口令,火箭手们纷纷点燃了手中的火箭。刹那间,阵阵尖啸声拖着长长的哨音直冲云霄,黑压压的箭雨几乎遮蔽了天空。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之后直扑盾车后的清军而去。
无数朵血花尽情的绽放,正在滚滚向前的清军大阵出现了一个个凹块,还没来得及建功立业的绿营兵们如同被秋风横扫的蒿草丛一样倒下去一大片。
……
“能将火炮操控至此,这伙明狗果然有点本事!”织金龙纛下。多铎面如止水地说道,“张应祥、王光恩部若还继续从正面冲击。伤亡不免有些大啊。”
“豫亲王言之有理!”一旁的恭顺王孔有德放下千里镜,接过了多铎的话头。“这股伪明军队的防守位置修得甚为刁钻,在河流之后又挖有壕沟,筑有矮墙,趁我军顿足之际便铳炮齐鸣,用心何其毒也!依小王,他们的招数绝对不限于此,若张、王二位总兵还是从正面冲击,恐怕是事倍功半,且不说有多少人能在伪明军的铳炮轰击下活着过河。即便过了河,面对那壕沟矮墙,怕是也力有不足。不如让王总兵他们先分别从上游和下游的山脚对面过河,躲过明狗的火器轰击之后再继续进攻。”
“就这么办吧!传令下去,让张应祥、王光恩、冯腾元部不要再从正面冲击,先从上游或下游的山脚对面过河,绕过明狗正面的火器战阵之后再行进攻。”多铎吩咐完身边的传令兵之后又扭头向了一侧,“恭顺王、怀顺王还有智顺王,你们营中的火器兵要早些做好准备,随时等候上场!到时候要让这伙明狗清楚,我大清铁骑不仅在骑射上远超他们,在火器上也足以将他们踩在脚下!”
“嗻!”孔有德、耿仲明还有尚可喜一齐打千行礼道。
……
收到多铎发出的信号之后,张应祥、王光恩如蒙大赦,赶紧下令转化旗语和鼓点,让麾下大军从棉溪中撤回,转向上下游选地点渡河。张应祥部前往了上游的丘陵地带对面,王光恩部前往了下游的高山对面准备渡河。刚才明军那几轮接连不断的轰击可是让他们心有余悸,要是还那么硬冲下去,把老本全部填进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随后,多铎又自中军发来命令,让汉军镶红旗巴牙喇、阿礼哈超哈营和汉阳总兵冯腾元部也分别移往上下游,作为张应祥、王光恩部的预备队,同时也躲开正面的明军炮火。
……
“慕远果然是治军有方,竟能让麾下将士把火器战阵运用的如此娴熟!”湖广镇大营中的高台之上,朱大典见清军被打得血雨横飞、已经飞快地向两侧移去,神色稍微放松了一些,“清虏来势汹汹,却是毫无还手之力啊!”
“督师过奖了,这仅仅是个开端而已,清虏还有许多后招没有使出,接下来的战事恐怕更加严峻。”庞岳则依然是神情凝重,他知道,装备了众多重型红夷大炮的清军是不会这么轻易被打退的。接下来,必定还有一场恶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