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一日上午,湖广长沙府
总督衙门后院大堂中,湖广总督何腾蛟、偏沅巡抚傅上瑞、监军道章旷、长沙知府周二南、长沙总兵王进才、水师总兵王允成以及董英、吴承宗、向登位等督标、抚标营将领齐聚一堂。
在场的众人按文武两班分座两侧,默默地着坐于首位的何腾蛟,没有人说话,大堂中的气氛透着一股肃穆。
何腾蛟也是神情严肃,在下方众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之后开口说道:“诸位,此次北伐,不仅事关湖广局势的走向,也关系着我湖广军是否能一雪前耻!只要我军能顺利收复岳州乃至湖北,湖广战局便会得到彻底扭转,我朝光复河山又多了一份希望。而那些针对我湖广文臣武将的流言蜚语亦会不攻自破……”
听着何腾蛟在上面滔滔不绝地慷慨陈词,坐于下方的众人脸上均未流露出什么惊讶之情,显然他们在此之前便已得到通知。
此次北伐,是何腾蛟与傅上瑞、章旷商议之后决定的,并且也得到了驻于常德的湖广巡抚堵胤锡的认同。
何腾蛟之所以决定北伐,原因主要有两方面。本来,他以为隆武帝进入湖广之后会对自己拖延迎驾步伐的举动进行彻底追究,不料隆武帝却似乎忘记了此事,关于六月份的新墙之败也并未对他本人进行过分追究,并照常接见了他派去衡州的使者并勉励他继续为朝廷守牧一方。这种近乎反常的情形让何腾蛟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因此便希望通过采取一些实际的行动,达到以功掩过的目的。
此外,何腾蛟的亲军在新墙之战中惨败后仅仅两个月,赣州镇的将士却在总兵庞岳的带领下取得了斩首数千级的大捷,保住了重镇赣州。这一鲜明的对比引起了朝野上下针对何腾蛟的许多非议,一些曾经与他有过节的官员甚至在背地里耻笑他空耗粮饷而一事无成。一向注重个人声誉的何腾蛟对这种情况当然不能容忍,做梦都想用一场胜仗来击破那些流言。
“……目前湖广北部的东虏已大都撤走,留守的多为新附之绿营。”何腾蛟的语气中充满着自信,“驻守岳州的更是仅有叛将马蛟麟部。因此,只要我军一鼓作气,挥师北上,岳州旦夕可下!甚至武昌、荆州也可一举光复!……”
何腾蛟的自信并非没有来由。目前驻守岳州的清军只有去年才降清的绿营马蛟麟部,可战之兵不过三千人,可谓势单力薄,而何腾蛟和章旷、傅上瑞手中的实力却要雄厚得多,督标、抚标营人马加上长沙总兵王进才部,共有近三万人,再加上王允成部的四千水师,对岳州清军几乎可以形成绝对优势。更何况,马蛟麟本来是大明岳州副将,何腾蛟对其军队的战斗力自然是一清二楚。
并且,何腾蛟还与堵胤锡在信中商定,当他亲自督率王进才等部自长沙经湘阴北上岳州之时,堵胤锡也督率马进忠部自常德北上、进入长江朔流而下对岳州形成夹击之势,攻克岳州之后,两军会师并乘机收取湖北诸州县。此次北伐一旦顺利,无疑将是奇功一件。
“……倘若此次能一举收复岳州乃至光复整个湖广,定能大大鼓舞我朝军民的军心士气”何腾蛟越说越激动,脸上也泛起了红光,“本督也会如实上奏朝廷,为诸位一一请功!”
“督宪大人,北伐事关重大,”待何腾蛟说完之后,其督标营亲将董英小心翼翼地说道,“湖广清虏虽然不多,可也要提防其援军突然到达,比如今年年初的荆州之战……”
“一派胡言!”听到董英说到了今年年初的荆州之战上,何腾蛟顿时大为光火,三绺漂亮的长须也随之抖动,“岳州近在眼前,我军旦夕可至,那清虏的援军难道能从天而降不成?!”
董英顿时悻悻地住嘴,其余的武将也无人再开口,尤其是今年六月份在新墙之战中惨败而回的吴承宗、向登位更是将头垂下,着脚边的青石地砖出神。
喝退了董英之后,何腾蛟又鼓励众人道:“诸位无须担心,只要我军齐心协力,清虏不足为虑!那赣州总兵庞岳凭着劣势之军,尚且将来势汹汹的清虏击退,如今我军兵马雄厚又有何惧哉?”
话出口之后,何腾蛟才意识到有些不对:自己怎么将那个桀骜跋扈的庞岳当做典范了?不过表面上依然是不动声色:“我已经与堵抚台约定,于四日后正式出兵,诸位都回去准备吧!”
大堂中的众人陆续站了起来,朝何腾蛟拱手道:“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