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消息是否可靠?”庞岳朝吴盛龙问道。尽管他深知明末官军的军纪有些败坏,但一个前卫所军官竟如此丧心病狂、杀人如麻还是让他有些吃惊。
“大人,应该没错的。”吴盛龙说道,“前年九龙山有个小头目因得罪了遂天龙,下山前来投诚时亲口说起了这事,并且他还偷出了遂天龙以前在卫所时的腰牌拿给我们。那是真的百户腰牌,不像有假。此外,卑职先前几次参与了对九龙山的围剿,发现九龙山贼寇颇得阵法要领,全然不似乌合之众。若遂天龙之前没有行伍经历,又如何能训练出如此一支贼寇队伍?”
这样的话,那这场仗有点意思了!庞岳在心中说道。经过吴盛龙的一番描述,他已经料到,这一仗恐怕并非之前自己所想的那样简单。遂天龙并非易于之辈,手下的几千贼兵也不是乌合之众,他日交战之时赣州镇恐怕得承受更大的压力。不过,庞岳剿灭这股贼寇的想法却没有丝毫动摇。精锐的贼寇又如何?再怎么精锐也不过是一伙上不得台面的贼寇而已,还能比建奴更难对付?
“原来遂天龙还是出自官军的败类!但不管怎样,本镇都会尽快发兵九龙山,剿灭这伙贼寇!”庞岳坚定地说道,随后又向了吴盛龙,“吴大人之前多次参与进剿,对当地的地形以及其它情况的掌握必定强过本镇,所以到时候还请吴大人随军一同出征。”
听说又要去九龙山,吴盛龙心里边不免有些打鼓,但他也不敢有半点推辞,老老实实地拱手道:“卑职任凭大人调遣!”
*********
晚上,九龙山山寨
寨中的议事厅里火把通明,贼寇的一众头目们齐聚一堂,正围坐在一张大型长桌周围喝酒划拳、大快朵颐,不时地爆发出一阵浪笑,把现场的气氛搞得好不热闹。只见坐在首位上的是一名长相普通的中年汉子,身材不是很高大却格外结实,那双如同鹰隼般隐含着凶狠的眼睛则格外引人瞩目,他便是九龙寨的大头领左一宽,绰号遂天龙。
几日前,贼寇们在遂天龙的指挥下突袭诚丰县城得手,夺得了大量财物、粮草还有千户所里的若干兵器甲胄,可谓满载而归。面对着这样的战果,众头目们自然是笑得合不拢嘴,因此在之后的几日里,几乎每天晚上都不醉不归。
“来,我敬大当家的一碗!我先干了!”九龙寨二当家刘白狼端起酒碗朝遂天龙示意过后一饮而尽。
遂天龙只是轻轻地一笑,漫不经心地用一只手拿起酒碗示意了一下,随便喝了一点。要是换做别人胆敢如此,那刘白狼恐怕早就暴起杀人了,可对眼前的这个人他却不敢有半点不满的意思。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大名鼎鼎的遂天龙,在数年之内整编了十几个山头、收服数千人马,并多次打退官府围剿的遂天龙!刘白狼虽然也自忖心狠手辣、有胆有识,但他也知道,自己和遂天龙比起来,简直就是小打小闹。
“二当家的,你是应该敬大当家的一碗!”一个绰号金钱豹的头目淫笑了起来,“要不是大当家的领着弟兄们去了趟诚丰县城,你床上又怎么能多了个娇滴滴的小娘们呢?”
“哈哈哈……”在场的众头目再一次爆发出阵阵浪笑。
遂天龙依然波澜不惊地靠在太师椅里,他自认为是一个要干大事的人,所以不会参与这种无聊的打闹,但也不会阻止。
正当众位贼寇头目们说得尽兴的时候,遂天龙的一个贴身护兵跑进了议事厅,走到遂天龙身边耳语了一番。听护兵说完之后,遂天龙只是稍微点了点头,在护兵退下之后又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
“弟兄们,你们知道吗?”遂天龙的嘴角依然挂着浅笑,仿佛在说着一件轻松愉快的事,“呵呵,又有官兵要来送死了!”
刚刚安静下来的议事厅里顿时又爆发出一阵哄笑。大部分人都在这样想着:**的,还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官军要来了。可九龙山的弟兄们打退官军的次数还少吗?杀掉的官军还少吗?咱们还会怕了那帮软蛋?真是笑话!
但寨中的军师朱步儒却对这事重视起来,当即放下筷子问道:“大当家的,不知道这伙官军从何而来?人数又有多少?”。这朱步儒本是一个连秀才都没考上的破落书生,在走投无路之时一咬牙便投靠了遂天龙。由于遂天龙笃信“成大业者必得文人辅佐”这句话,再加上寨中的知识分子也实在缺乏,因此朱步儒上山之后很得他的信任。
听到朱步儒这么一问,遂天龙将碗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缓缓说道:“是从赣州来的官军,人数也不多,四千多人吧。”
什么?四千多人?虽然在场的大部分头目早已将自己定位成官军的克星,但这个数字仍然让他们的笑容消退了几分。这一次来的官军可比任何一次都要多啊!
“怎么,你们都怕了?”遂天龙轻蔑的笑了笑,“那我告诉你们,怕他们个球!这支官军是七月份才组建完成的赣州镇,四千多人里边新兵占了一大半,都是些一个多月之前还在拿锄头把的农夫!难道咱们九龙山的弟兄还不如他们?”
听遂天龙这么一说,头目们便彻底放下心来。这么些年了,有遂天龙大当家的带着弟兄们,还从没出过什么差错。
“官军不来便罢,只要他们敢来,我定会叫他们把命留下!”遂天龙将酒碗重重地一顿,眼中露出了瘆人的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