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像块烙了许久也烙不熟的烙饼。
也许是喝了很多酒的缘故,我总觉得口渴发热,身下电热毯的炙烤不再是温暖,像是在炙烤我的脑海。
我索性摸出那套缀玉瞑目,依样画葫芦般在自己脸上摆了个造型,那冰凉温润的感觉让我觉得舒服了不少。
我希望这缀玉瞑目能为我通灵,让我‘尸娘子’究竟是怎样的一种职业。
黑暗之中,我闭幕冥想,却是惘然。我的脸仍然热得发烫,除了那玉瞑目覆盖的地方。
我不由得为自己荒唐的想法哑然失笑。
若按风水论,此为大忌。大阴之物,岂能随意覆面?
可我并不这么想,易分简易、不易、变易。也是说这世间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
所谓大忌却也是不忌,正是不破不立。
自破译怀素笔意图,追千年圣水于黑水寺。自破译水书文字,与***盗墓集团生死相搏于漩塘沼穴。这些都是有痕迹可寻,有实物可依。那儿像这次,连老陈也不能说出怀疑的任何一点方向。
我希望明儿早晨老鬼不要来叫我,否则这家伙我的模样一定会被吓掉三魂六魄。
昨夜的浓雾带来了清晨的白头霜,那叫一个冷。
我睁不开眼睛,眼皮的沉重才让我想起上面还盖着两片玉瞑目。虽然起得晚,临出门的时候我还是在墙角撮了小堆灰尘,然后细细的敷在防盗门的门脚上。
走进档案室,我搓了搓快冻僵的手。
老陈、茗雅和老鬼都已经来了。我桌上的茶杯冒着热气,一闻就是沁人心脾的铁观音。不用说,该是茗雅给我泡好的。
茗雅瞪了我一眼,慎怪的说:“你再不来,我和老鬼就来找你了。”
我笑嘻嘻的说:“起来晚了点,昨晚通灵,结果没通上。”
老鬼一听:“啥,通灵?没老陈、我和茗雅,你一个人玩啥笔仙儿?你还信这个?我不信,嘿嘿!”
这家伙说完,阴阳怪气的干笑了两声。
茗雅的态度就不一样了,这妮子嬉皮笑脸的:“玩通灵?和谁通灵啊?请狐妖陪你,是不是?”
这妮子下手狠,端起我桌上的茶杯,就作势欲泼的样子。
“哎,别瞎说啊。我没玩那什么笔仙儿,我就是把缀玉瞑目盖脸上睡了一晚上。我期待发生点什么的,可是啥也没有。再说,你们还以为我真相信那个啊?”
我耸了耸肩膀,把手一摊。“要给我暖手也没必要做这么凶恶的样子嘛。给我,给我,暖暖手。”
我朝茗雅眨了眨眼。
老鬼恍然大悟:“也就你,换谁谁敢啊?”
“好了,我们接着讲。”老陈说。
990年,月29日中午时分,
阳州县嘉家区成渝路九龙弯路口,付援朝骑着他那辆凤凰牌自行车,慢悠悠的在公路边骑行着。自行车后座上,绑着孙女给他买的散装蛋糕和两瓶高粱酒。
前面就是急弯的成渝公路九龙拐,这个地段因为像一条弯曲的龙腹,故而得名。
热气从付援朝身后席卷而来,让付援朝觉得很不舒服,秋老虎的余温还没有散去。这那儿又来一股热浪?
付援朝转头一,一辆满载着滚烫沥青的货车正慢吞吞的赶上来,货车开得慢,又是上坡,几乎和付援朝齐头并进。那货厢里的高温烤得付援朝浑身冒汗。
付援朝想离这车远点,他甚至停了下来。期待这货车赶紧开过去。也就在付援朝停下来的瞬间,付援朝听见这货车发出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伴着这声儿,付援朝瞳孔里,突然见货车没有了,有的全是滚烫冒烟的黑色沥青。这黑色沥青兜头盖脸而来,那是付援朝生命中最后见的天空。
黑色的天空,黑色的雨!
案发现场,九龙村村民黄大全正在附近收割水稻,目睹了整个过程。
当时他到那辆冒着青烟的货车和骑自行车的那个老头儿都在爬坡拐弯,可是不知怎么回事,那辆装沥青的货车突然就侧翻了,车斗内沥青全部倾倒出来,刚好把在车旁骑自行车的那个人埋在沥青下面。
紧接着,黄大全见骑自行车那人被滚烫的沥青包裹住,上面的沥青浇着地面,冒着滚滚黑烟,人已经不到了,只听到里面发出阵阵惨叫声。
“太恐怖了,眼睁睁的着,没办法。只有听着那个老头儿在里面烤,在里面叫。最后拉出来的时候那老头儿都被烤焦了,像截木炭。”黄大全说。
交警询问驾驶员,驾驶员没事儿,只是蹭破了额头。
驾驶员惊魂未定的说:“前面有个小孩横穿马路。我避让他,打方向,车就翻了。”
“小孩?多大?什么样?”交警问。
驾驶员说:“不大,也就四、五岁的样子,扎个冲天辫子,穿个着白背心。”
驾驶员嗫嚅两句:“这小孩是个光屁股!”
交警询问周围的村民,村民都说没见有小孩在附近。
资料显示,这个驾驶员根本不认识付援朝。而且这个驾驶员驾驶技术也不是生手,是个老驾驶,多次在川藏线上拉过物资。
因为这个交通事故太过离奇,尤其是翻车的原因。一说见了,一说没见。
所以为了证实驾驶员没有说谎,当时还对这个驾驶员特意进行了测谎。要知道,在那个时候,测谎仪使用还为数不多,结果显示驾驶员没有说谎。
既然没有说谎,既然那驾驶员和付援朝之间也没有任何关系。既然这一切起来仅仅就是个很意外的交通事故而已,所以付援朝之死也就以一桩交通事故结案了。
这事儿过了接近七年,也就是997年的月7日早晨。
徐东年逾六十有三,已从阳州县公安局嘉家区派出所退休。
徐东有个习惯,早晨喜欢吃面。而且总会到成渝路边那家叫“寡妇面”的面馆吃羊肉面。
“徐公安,来了哇?”,对老食客徐东,面馆老板王永民早就习惯了,笑容满面的给徐东打着招呼。
“老规矩,二两羊肉面,加羊肉。”
“好嘞。”
“等等,今儿臊子不加羊肉了,给我加杂酱!”
“哟,今儿不想吃羊肉了?”,王永民很是惊讶。
“换换口味,吃那么多年了。”
徐东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着外面那些来回奔忙的车辆,徐东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成渝路给碾烂啦,你瞧瞧那些车,拉得重,又跑得野,还洒得满地的石子儿,唉。”
王永民在锅边上拍打着捞面的长竹筷,愤愤的说。
时间不长,王永民就把一碗汤宽臊亮鲜香扑鼻的羊肉面端了上来,还给老公安顺带了小碗豆浆。
王永民说:“徐公安慢吃。”
王永民刚一转身,就听到“啪”的声巨响,徐东座位旁的那扇窗玻璃被打了个粉碎。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王永民还没有回过神来。徐东已从板凳上跌了下来,血肉模糊的趴在了地上。
离徐东不远的水泥地上,一颗从墙壁上反弹回来的鹅卵石还在滴溜溜的乱转,那鹅卵石表面,沾满了红的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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