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老支书指了指脚下的地面，李老八和我听得心中暗自惊讶。

尸山血海？事死如事生？

穿三泉？黄泉、碧泉、黑泉？三层地下水？

那什么尸山血海多半掺杂着民间的水分，似乎不太可信。所谓“事死如事生”也就是说死了也要和生前一样。

倒是说的这穿三泉，很值得分析。这分明是说墓穴挖得很深，是在地下的三层地下水之间，或者是说地宫整体潜藏在水下，再或是说地宫内有不停流动的水源。

我听得非常明白，金秋郎说的很可能是野史，这野史大肆渲染夜郎王如何杀人陪葬。但说那穿三泉却从侧面印证了夜郎王墓真在那漩塘地下溶洞之中，而且很可能就在那几十甚至上百米的深水尽头，暗夜之下。

金秋郎这夜郎王的民间版本甫一出口，王忠吓得连手里的酒碗都掉在了地上。反倒是顾玄青眉开眼笑，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李老八则神色自若。

我心想：顾玄青这奸人一定和我一样想到了什么。老支书，你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些传说？

我在脑袋里转了转这几个问题，夹了一筷子折耳根在嘴里大嚼。我忽然发现，在这酒酣耳热的时候，钱小强不见了。只有段五去贵阳买潜水用具去了，钱小强刚才都在啊？这人精通盗技，会不会？

正想着，钱小强回来了，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擦了擦手，朝顾玄青点了点头。顾玄青晃了一眼，装作没见。只去听金秋郎说这祖坟石墓里木棺奇怪移动的事儿。

这一顿饭喝得高兴，老支书金秋郎大醉，连顾玄青说后天就去拍摄石墓木棺移动的事儿也听不见了。

出金秋郎家大门的时候，李老八被门槛绊了个踉跄，文黑子和王忠摇摇晃晃地去扶，好像都醉了。

我心里清楚，装，继续装！

晚九点，龙宫镇。

回到宾馆，这几人心怀叵测，十分清醒，哪儿像是喝醉了的样子？李老八马上叫黑子通知众人去他房间议事。

去李老八房间的路上，我停住了脚步。

我趴在走廊上的窗户边朝外面了，晚上九点多，镇上的路灯都已经关了，街上黑夜如墨，哪儿有老陈的身影。

议事，还议什么？肯定是分析金秋郎说夜郎王坟的事。说不定钱小强还搞了什么。

我去得最晚，推门进去。

李老八和顾玄青一左一右坐在床上，其余人都围坐在旁边，这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着我。

什么事儿？

我心里一惊，眼神也不能慌乱闪躲，迎着众人的目光，我抬眼把我的李老八等人扫视了一遍。

李老八说：“兄弟，吃饭的时候。就你一个人在那儿闷闷不乐的，当着大家的面，兄弟说说，想什么呢？”

我头皮一麻，这心“咚咚”地就跳了起来。

难道是我的沉默引起了李老八和顾玄青的警觉和注意？还是这人在使诈？

我想起顾玄青笑得灿烂，你不说我帮你说。

我说：“八哥，我能想什么啊？还不是想那个老支书说的事儿呗，这里面很有些蹊跷。”

我故意卖个关子，想李老八和顾玄青的反应。

李老八淡淡的：“接着说，什么蹊跷？”

我说：“这个蹊跷就是佐证加旁证，可以证明夜郎王坟十有**应该就是在那漩塘下面，至少方向是准确的。

汉魏以来，受‘灵魂不灭’思想的影响。从西汉时期的卜千秋墓壁画中所绘的墓主人乘凤升仙，到‘事死如生’观念的延续。王侯将相的死在他们来，是另一种轮回。夜郎王建成‘不灭具乐殿’，其实就是他的‘灵魂不灭殿’。

这夜郎王残暴嗜杀，也想死了以后就像生前一样。可以说金秋郎说的民间版本很好地印证了这一点，但若说对我们如何寻找夜郎王坟却没有多大价值。要说真有什么价值，一句话，只是告诉我们，夜郎王宝藏这回事儿可信度变得越来越高了。

当然还有一点，涉及到老王山和牂牁江。如果我们把眼光放远点，不要仅仅局限在金秋郎说的脚底下，漩塘下。

你们会发现，老王山和山前的牂牁江也就是现在的北盘江，这两者的地势，牂牁江自西向东贯老王山而过，正好符合了汉魏时期王侯墓葬‘枕山蹬河’的风水之说。

最后要补充的是，贵州省考古所于2005年至2006年在北盘江流域进行的考古调查发现了5处古代文化遗存，90%都是洞穴遗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