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洲啊!虽然我们舍不得你,但还是要恭喜你!”郝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附耳低声道:“先给你透露个好消息,你马上要去周康市太和棉纺厂挂职锻炼了,我们科里唯一的名额……”
挂职?周康市太和棉纺厂?一时间郭小洲怀疑自己听错了。怎么会这样?这不仅远离了他预料的轨迹,而且毫无逻辑……
换在“随便门”事件前,听到这样的“好消息”,他自然喜不自禁。但现在他刚找到一条向上的通道和台阶,却又把他派到下面挂职锻炼?还是一家企业,棉纺厂,他除了见过棉花以外,别的一抹黑呀,这唱的是那出戏啊。
稍微清醒点他又想到,挂职干部毕竟带了干部两个字,那怕周康市是个县级市,但广汉市下派的挂职干部,至少也是个副科级……
“短则一年,长则两年,你下去经受锻炼,丰富了经验,增长了才干,再回来我们依然是同事……”郝主任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他很想私下问一声,“你小子找的谁的门路,竟然把文明办陈轩都挤了下来?”但话到嘴边,他还是很自制地吞了回去。
郭小洲陪笑着说:“无论我走到哪里,您依然是我的领导!”
“恭维话,恭维话吧!未来是你们年轻人的……不和你多说了,宣传部谢部长要见你,你马上去她办公室。”
郭小洲不敢怠慢,立刻离开电视台,打了辆车直奔市委宣传部。
七弯八拐后来到谢富丽的门前,举手轻轻敲响了房门。
很意外的是,谢富丽的秘书,居然不在,房间里直接传出谢富丽的声音。
“请进!”
听到这两个极具穿透力的字语,郭小洲顿时冷静下来。
不管是有逻辑地调去新闻办,还是莫名其妙地“被挂职”,对他而言,都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挂职回来,只要不出纰漏,升任副科已成为惯例。再说他现在一没有挑选的权利,二无法控制自己的命运,能在随波逐流中分辨方向、保持自己的一份清醒就够了。
推开房门,看着办公桌后伏案的女子,他轻声道:“谢部长早!”
谢富丽头也没抬的说:“稍等几分钟。”
在此前,郭小洲只是从门外看到过谢富丽办公室的样子,但走进来,却是第一次。
这间办公室布置得很简单,端庄稳重的黑色棉绒沙发,沙发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幅书法,在办公室显眼处挂上一幅书法作品,郭小洲并不少见,这些书法大多数写着或励志、警句或抒情的字句,且多为名家手笔,领导的级别越高,书法家的名气越大。
谢富丽办公室所挂的书法也不外如此,只是字数更加简炼,两个大大的草书——抱朴。
字的好坏,郭小洲分辨不出来,他很简略地把目光投射在落款上。
这一看,他顿时瞪大了眼睛。
落款竟然是——谢富丽。
这居然是她自己的作品?郭小洲忍不住再次朝两个大字看去。看上去的确是龙飞凤舞,气势磅礴,但他还是分不出好坏。好比一个从不喝酒的人,你让他分辨是茅台酒好还是枝江大曲好喝?
趁着谢富丽在批阅文件的间隙,郭小洲难得仔细地近距离欣赏着她。
在广汉,谢富丽以美貌妖娆出名,自然有她的本钱,虽然已三十多岁,但看上去像个二八少妇,白皙圆润的鹅蛋脸,五官没有时下女人的精致,但却充满了原始而古朴的美,刻意修剪了一个干练的齐耳短发,很杀人眼球的丰饶身材被一套宽大而刻板的西服掩盖,但从郭小洲所站的角度,却无可避免看到她丰满的胸脯搁在书桌之间,为防止谢富丽突然抬头,他只得偏过头,去看左侧的一排书柜。
郭小洲是个爱书人士,据他观察,凡是把书柜当装饰品的书架,书与书之间经常抽动,就证明主人经常在翻看,因此排列绝不会齐齐整整;但凡书架像军队阅兵式的,则证明主人根本就没有去光顾它们。
谢富丽的书架排列并不齐整,甚至有些懒散,有些书籍随便横放在书架上,郭小洲有些微微惊讶,谢富丽居然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阅读,这无疑改变了她在他心中的一部分形象。
他记得大学里某位教授的话:喜欢看书的女孩,她一定是智慧的,她能沉静且有着很好的心态。因为在书籍的海洋里,女孩可以大口的吸收着营养。喜欢看书的女孩,她一定是出口成章且优雅知性的女人。
“你也喜欢看书吗?”
谢富丽不知何时抬头看着他。
郭小洲猝不及防回答道:“喜欢……”
谢富丽放下笔,轻轻往后一靠,极富阅历的眸子紧盯着郭小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