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淑妃已知自己是上了这位宸妃娘娘的恶当,今日这个苦头是吃定的了,心上虚得厉害,听见乾元帝打发走柔嘉,知道是要清算此事,也不敢去看乾元帝面色,转身咬牙对着玉娘便磕下头去:“娘娘,妾并不敢辩解是误信了三公主保姆的话,才做出那些糊涂事来,妾若是心定些,肯再等上一等,也不至于做下这样的错事来。妾累及娘娘清名,娘娘即怒,是罚是责,妾都甘领。”
玉娘便做个又气又急地模样与陈淑妃道:“淑妃!淑妃!那些保姆们胡乱说话,你不禁着她们,也不来问我,径直去问圣上这也罢了。这会子圣上在这里,你偏要我责罚你,我到底是哪里对不住你呢?你要这样恨我!”
却是玉娘虽执掌宫务,到底只是个宸妃,并无直接处置妃嫔的权利,何况还是陈淑妃这样高分位的妃子。便是玉娘如今已是皇后,当着乾元帝的面儿,不经乾元帝同意,就处置陈淑妃,乾元帝不计较便罢,若是计较起来,就是个大不敬,这罪名却也不小。
只以玉娘的小心谨慎,怎么能上陈淑妃这个当,索性借着这个由头做出副气急的模样来与乾元帝看。果然她话音未落,就听着乾元帝在一旁道:“糊涂孩子,我护着你便是你的过失了。我若不护着你,只怕她生吃了你的心都有。”
乾元帝这话一讲,陈淑妃便再跪不住身子软软地瘫在了地上,待要再分辨几句又知道到了这个时候自家说甚都是错的,心上愧恨无限,呕得直欲吐血。陈淑妃到了这时,自是深恨玉娘狡诈毒辣,竟是设下引蛇出洞之计。
到了这时,陈淑妃便以为赵才人也是玉娘的手下,故意挑唆了柔嘉这个蠢孩子与景琰过不去,好叫玉娘有籍口将人喊过去教训给人看,不然怎么能有人这么蠢到这样!柔嘉即去过了合欢殿,想来便是柔嘉不要,她也能后趁机赐人下去。待小宫人赐下之后,不拘哪日就能做个落水的假象来哄她,这桩桩件件可说得上是步步为营。在这样精妙的计算下,自家又怎么能不上这个恶当!一想着李庶人、王庶人等的下场,陈淑妃不禁不寒而栗。
乾元帝将景琰递给保姆,走到玉娘身边在她香肩一揽,安慰地拍了两拍,与陈淑妃道:“好钢口好心计,玉娘若是气性大一点儿,便能上了你的当。”乾元帝这话说得陈淑妃将头抬了抬,口唇动了动,到底没发出声来。
依着乾元帝的心思,陈淑妃这样算计玉娘,若是不严加教训,未央宫中旁的人看了便会以为算计宸妃也没什么了不起,还不一个接一个的往上扑。便是有他护着,可以玉娘的绵软性子,哪里经得起这些风浪,总要杀鸡儆猴,叫她们不敢妄动才好。
乾元帝正要下旨,就听着殿外传来景和的声音,只道是:“父皇,圣上!儿臣求见。恳请父皇,见一见儿臣!”而后就有“嗵嗵嗵”声传来,其间又夹杂着太监尖利的声音:“殿下!殿下!您这样磕会把头磕破的!”
陈淑妃听着这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待要开口,一眼瞥见乾元帝面沉如水,到了唇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把袖子遮面,呜呜咽咽地哭道:“景和,是娘错了,你回去罢。”只那嗵嗵的磕头声依旧在门前响起。
乾元帝听着景和过来,知道他是为着陈淑妃求情来的,将陈淑妃看了看,先令如意将赵才人等都带下去,又命保姆抱着景琰退到后殿,亲自过来扶了玉娘一把,使她在一边坐了,方命将宣。
景和垂首而入,走在乾元帝驾前,翻身跪倒,拜了四拜,乾元帝淡淡道:“起来罢,你要见朕做甚?”
景和也不执拗,依言起身,他这一抬头,在场的诸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却是在景和额头上,肿起巴掌大一块青紫,四周隐隐渗着血丝,衬着他如玉的脸庞尤为可怖,显见得是方才在殿外那些头真是下了死力磕的。
乾元帝与玉娘还罢了,一旁的陈淑妃看在眼中,一想着景和这是为着她才伤成这样,哪能不心疼,这回是真把袖子捂住脸,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景和听着陈淑妃哭,转头看了她一眼,又慢慢地转过脸来,眼光在玉娘脸上掠过,与乾元帝道:“儿臣听闻母妃做下错事,可不知究竟,恳请父皇垂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