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半点也没含糊,村里的建设和生产决不能落下,自己带着马兆祥、老楞、杜大顺几个人坐上卡车直奔县城,他们前脚走,刘纯连后脚跑到了乡里。
听刘小兴的两条腿都撞断了,刘纯连心里那个美啊!小心思又活泛起来,现在的灵洼村不比从前,每天的业务来往几乎让所有人眼红,刘小兴出了车祸,至少要躺一百天,村里大事小事总归要有个带头的,不然生产生活不是要停顿了吗?
刘纯连突然觉得幸运之神在向他招,灵洼村只有他这样的天才才能认清楚形势,只要自己向高乡长靠拢,这个村长的位置肯定跑不掉。
在乡里的供销商店,刘纯连咬牙花了两百块买了两条好烟,小心翼翼地用报纸抱起来夹在胳肢窝里,满怀期望地来到乡政府。
高乡长的办公室里聚满了人,饭店来要饭钱的,建筑老板来要修路钱的,几名妇女来求办理计划生育指标的,一名七十多岁话挡不住风的老头点头哈腰地站在高乡长面前,恭声:“高乡长,村里把俺这个小组长给撤了俺不服啊,您,这不是过河拆桥嘛!俺给村里组里办了多少好事?也从来没有给上级丢过脸吧!这倒好,给俺撸了就撸了,连个话都没有,就算咱没功劳也有苦劳吧!”
鼻孔冒烟的高乡长透过烟圈笑吟吟地盯着老头:“罗铁锅,那你该怎么安排你?”
罗铁锅:“俺啥都不要求,只要让俺再干几年小组长就行,不给俺工资俺也认了。”看着老头认真的模样,刘纯连顿时感到自己找到了知音,干了几十年的村组干部,怎么能撤就撤呢?
高乡长嗤笑道:“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干什么?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嘛!回家哄哄孙子,享享清福嘛!”
罗铁锅撇撇嘴,神情中闪过丝丝傲然:“高乡长,不是俺大话,要是俺不在位上,就怕乡里收那些公差钱一分都没着落,到时候再找咱来做工作,咱可不答应!”
“砰——”
高乡长拍案而起,惊得所有人为之一懵,高乡长怒道:“好你个罗铁锅,你以为我不知道?本来看你一大把年纪的,我懒得跟你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怎么,非要让我把往年的老账都给翻出来,你才老实是不是?”
罗铁锅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高乡长瞪视着他,再也不敢出话来,灰溜溜地在众人嘲笑的眼神中落荒而,刘纯连心底泛起悲哀,他突然发现,自己和这个罗铁锅何其相似,而又和高乡长差的档次太远。
高乡长也看到了矗在门口干巴巴的刘纯连,胳膊里夹着报纸包顿时知道了他的来意,盯着刘纯连问道:“你来干什么?”
刘纯连结结巴巴地:“俺来反应点村子里的情况。”
高乡长挥挥,“没看我这边忙的很嘛!有什么事找李副乡长,少来烦我!”
刘纯连落寞而出,这边碰了钉子,更加不敢找李副乡长,因为那家伙是刘小兴干爸的战友,自己不是找霉头嘛!朝里有人好做官啊,刘纯连仰天长叹。
燕副书记的专车驶入骆马县人民医院的大院,令所有人为之侧目,大门口的保安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大老远看到一辆打着爆闪灯的轿车驶过来,连忙挺直腰杆煞有其事的敬礼,车子打拐弯时连车窗都没放下,给保安扬起迎面风尘,保安抠抠鼻孔中的泥灰,恨恨地骂道:“这帮孙子!”
燕妈妈急忙忙地下车,小王紧随其后,在住院部问明燕卿的病房,三步作两步冲进医务大楼。
特护病房内,燕卿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刚刚打完吊针,身心有些困倦,迷迷糊糊的准备睡觉,左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边上各种仪器闪烁着红色绿色的数字,燕妈妈走进来顾不得刺鼻的怪味,先是怔了一下,忽又扑到病床上,失声痛哭,“我可怜的闺女啊,遭了大罪了!这让我咋活啊!”
燕卿吓了一跳,忙从床下爬起来,拍拍燕妈妈的肩膀劝慰道:“妈,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就是点小伤,不碍事的?”
“啊——”
燕妈妈止住哭泣,盯住燕卿上上下下看个不停,生怕闺女身上少了什么零件,燕卿挥挥踢踢脚,笑呵呵地:“真的没事!”
燕妈妈抹抹眼泪,反问道:“真的没事?”
“真的啊!”燕卿闪烁着眼神,一如既往地透露出小丫头的女儿像,见母亲还在怀疑,顿时明白过来,笑道,“院长知道我的关系,所以才安排这间病房的。”
燕妈妈拍拍胸口,舒口长气,“这就好这就好,你二叔的面子,他们还是要给的。”
燕卿坐到床上,“这次多亏了刘小兴,要不是他,你就——”语气中有逃生之后的侥幸和后怕,也有些甜蜜。
燕妈妈的脸色一凛,打断女儿的话头:“不许再提他!等下收拾收拾,跟我回楚秀住院,那边条件好。”
糟糕,露馅了!燕卿吐个舌头,笑嘻嘻地:“妈,小兴不是挺好的嘛!”
“好什么好?一个乡下土包子,咱们家的脸都给你丢光了!”
燕妈妈凛冽的指差点指到燕卿的额头,正要教训一番,小王从门外闯进来:“周阿姨,有几个骆马县的领导进来了,估计是来看燕卿的,您准备下!”
“哦?”
燕妈妈急忙将燕卿按到床上,叮嘱不许动,取过帕用墙角的水盆洗脸上的泪痕,看到墙角破损的装修,嘴里唠叨一声,什么破地方,将衣服扯扯,坐在床上静候着人家前来慰问。
左等右等过了十几分钟也没见个人影,燕妈妈奇怪地:“就算爬也爬上来了啊!”让守在门前的小王看一下,过了片刻小王回来报告,是骆马县司法局和建设局的两位局长过来探望刘小兴的。
燕妈妈心头纳闷,燕卿小心地解释道:“司法局的孙局长是刘小兴的干爸。”
“哦,”燕妈妈不以为然地,“这小子倒有些背景,小卿,你可别瞎想,离咱们家的标准还差一大截,不行,我找院长,这鬼地方住了不让人折寿嘛!”
燕卿争辩几句,立刻被燕妈妈回驳,急匆匆地到院长办公室,到了地方才知道院长陪着两位大局长给刘小兴亲自做巡诊了,撇撇嘴守在办公室里,想让小王喊,却又找不到人,不知道躲到哪里抽烟了。
燕妈妈守了二十来分钟,不耐烦地从走廊里叫过一名护士,“那谁,把你们院长喊来!”
小护士停住脚步,狐疑地问道:“请问您是哪位,找我们院长什么事?”
燕妈妈被她的话噎住,顿了一下方才道:“我是从楚秀过来的,要给咱们家燕卿办理转院续!”
小护士笑道:“阿姨是燕记者的母亲啊,实在对不住您,要是您想要转院,不用等院长了,直接到前台办理就是。我还有事,您自便。”
看着小护士离,燕妈妈心里暗恨不已,破地方,真是个个没教养。
燕妈妈蹭蹭蹭直奔前台而,到了大厅忽然发现停车场内小车一辆接着一辆,车门声此起彼伏,下车的个个有派,即便不是干部也都是大老板之类的人物,其中一辆挂着外地牌照的黑色进口皇冠,在车群中甚是扎眼。
即便整个楚秀地区只有一辆相同的轿车,是一位什么大酒店的老板专用车,市委有重要接待任务时便要问人家借车,居然在这种小地方能看到这样的豪车,燕妈妈愣在一下,站在前台一旁,大厅前台被这些车里下来的人瞬间包围,大包小包的堆满了台面,什么燕窝、人参、虎骨酒的琳琅满目,一看就是上档次的人,燕妈妈心里暗暗嘀咕,这些该死的暴发户!一些人里提着麦乳精的都不好意思摆出来,他们异口同声地都在询问,刘小兴住在哪个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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