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日本发生的战乱,陆庆云也从《点时斋画报》上看到过一些,但从画报上看到的,终归不是亲眼所见,他也没有什么感觉,但现在他来到海上,面对杀气腾腾的萨摩军舰,听到俄国船长的讲述,他才意识到,这一次为什么没有别人应承,而东家给他的报酬,为什么会这么丰厚。
陆庆云又向萨摩军舰望去,他这才发现,在这艘军舰的飞桥上,几个日本人正用望远镜不住的打量着自己。
“他们现在要做什么?”看到日本军舰上放下了一艘艘蒸汽小艇,并且装载有荷枪实弹的士兵,陆庆云心中的不安感觉越来越重。
“我想,应该是检查我们的船上有没有武器弹药吧!”卡伦斯基答道。
想到自己刚才佩在身上的那支胡大老爷赠送给他的左轮手枪和自己扈从带的那些洋枪,陆庆云的心沉了下去。
“您最好和您的人回到船舱里,不要随便走动,我的朋友。”卡伦斯基注意到了陆庆云脸色的变化,好心的建议道,“也许他们检查完毕,就会走了。”
陆庆云点了点头,赶紧下了飞桥,刚一进到舱里,便看到个个面带惊慌之色的扈从们。
“陆爷,听说是日本人要上咱们的船?”有人问道。
“陆爷,日本人不会把咱们都抓到东洋人的岛上去吧……”一个想象力十分丰富的仆人带着哭腔说道。
“号你娘的丧!没出息!”出身镖局的护卫头儿雷旺挥了挥手中的洋枪,大叫道,“东洋小鬼子敢乱来,老子一枪毙了他们!”
“慢着!不能和那帮人动枪!”陆庆云好容易才让自己冷静下来,“雷头儿,通知大伙儿。回舱赶紧把枪都藏起来!不要让那帮人搜到!”
“这是为啥?”雷旺愣了。
“听船长说,日本国内仗打得凶,叛军兵船拦截咱们。主要是为了搜军火的!没见着军火,便会放咱们走了!”陆庆云说道。“赶快叫大伙儿把枪都藏起来!”
“可没了枪,东洋人一旦打咱们那批货的主意……”雷旺并不清楚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只知道肯定是贵重的货物,是以提醒陆庆云道。
“都在装糖的箱子下面!他们发现不了的!”陆庆云不想和雷旺多做解释,急道,“大伙儿动作快点!把枪都藏起来!”
雷旺等人依言,开始藏枪,陆庆云想起自己的那把左轮手枪掉在了船舱里。便急急的赶回船舱,将那把枪也取来交给了雷旺,让他帮忙藏好,然后自己便回到了舱里,等着萨摩人的检查。
但陆庆云在船舱里忐忑不安地等了好久,也不见一个萨摩人的身影,只听到外面不时的传来声音怪异粗暴的叫骂声。
陆庆云正要出去看看,却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接着便是急急的敲门声。
“陆爷!不好了!日本人发现咱们的货了!正在往他们的船上搬!”
“什么?”好似晴天打了一个霹雳,陆庆云呆了一下。猛地冲上前打开了门,一把抓住了仆人的胳膊,将他拖了进来。嘶声吼道,“在装糖的箱子下面,他们怎么会发现的?”
“那些个东洋人……好象是得了消息……”仆人哭丧着脸说道。
陆庆云松开了仆人,疯了一般的向船舱的方向冲去,他刚刚来到了回廊里,便被两个萨摩水兵用上了刺刀的步枪逼住了。
陆庆云一把推开了步枪,便要往里冲,但却被萨摩水兵一枪托击中了脑袋,顿时两眼一黑。扑倒在地。
“八嘎!”
陆庆云身上剧痛传来,两个日本士兵的靴子狠狠的踢在了他的身上。接着他的头又重重的挨了一枪托,登时晕了过去。
“比睿”号的甲板上。东乡平八郎看着这一个个造型浑厚结实的樟木箱子,脸上情不自禁的现出了惊喜之色。
他来到了一个箱子面前,伸手将箱盖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时,禁不住屏住了呼吸。
箱子里装的,全是白花花的银锭。
这些银锭形状各异,有马蹄形、圆形、方形、船形和束腰形等(不是官银),但重量和成色似乎都是一样的,它们全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一个个掏有圆洞的结实木板架上,在阳光下散发着银亮的光芒,煞是诱人。
东乡平八郎虽然预料到了在这条船上可能会有所斩获,但没怎么见过大钱的他,冷不丁一下子见到这么多银子,还是让他有一种晕眩的感觉。
东乡平八郎伸出手,去拿一个方形的银锭,但这块银锭显然很重,他拿了一下,竟然没有拿起来,他伸出了双手,这才捧起了这块银锭。
这块银锭的份量是如此之沉,东乡平八郎把它捧在手中,仍然能感觉到那种沉甸甸的压手的感觉。
东乡平八郎仔细地看着银锭上的戳记,上面印着银锭的铸造地和铸造日期,以及铸造工匠的名字,还有银锭的重量。
而他手上的这枚银锭,上面的重量戳记,赫然标着“伍拾两”。
这一锭银子,竟然是50两!
而且那边角的戳记周围的细密波纹显示,它是足色的“纹银”!
当年在日本本土没少吃过“假币”(日本政府为弥补财政亏空,曾偷偷制造假币)的亏的东乡平八郎,看着这样一枚成色十足的银锭,一颗心竟然莫名的狂跳起来。
东乡平八郎压抑住心头的狂喜,将这块银锭放回了原处,又拿起了一块马蹄形的银锭看了起来,除了地名和铸造日期及工匠的名字不同外,重量的戳记,也打着“伍拾两”的字样。
东乡平八郎又拿起了几块银锭看了看,发现上面也都打着“伍拾两”的戳记。
也就是说,这一箱子的银锭,全都是50两的大锭!
东乡平八郎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甲板上的几个同样的箱子,问道:“这样的箱子,那条船上还有多少?”
“还不知道。应该是不少,因为他们全都隐藏在装有砂糖的箱子的下面。”一位军官回答道。
“这几个箱子就留在这里。”东乡平八郎强压心中的兴奋。沉声命令道,“再派些人过去,全面控制那条船。”
“哈咿!”
很快,在上村彦之丞的命令下,更多的蒸汽小艇被放了下来,一队队荷枪实弹的萨摩水兵登上了“福宁”号。
“我奉司令官东乡阁下的命令,要求贵船马上启航,跟随我舰行进。不得有误。”在驾驶室里,一位萨摩海军军官面无表情的对俄国船长卡伦斯基说道。
“你们这么做是没有任何道理的!是违反国际公法的!我抗议!抗议!”听了萨摩人的要求,卡伦斯基暴跳如雷的挥着拳头说道。
“我们没有违反国际公法,是严格按照国际公法的要求对贵船进行临检的!”那位名叫深津二郎的萨摩军官听了身边的翻译解说之后,阴着脸说道,“你的船携带有大量的违禁品,所以我们才按照国际公法的规定,对你的船进行扣押的!”
深津二郎的这番话表明,他对国际公法是相当熟悉的。
“我的船上没有违禁品!”卡伦斯基当然知道对方所说的“违禁品”是什么,但此时此刻。他只能硬着头皮大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