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倒也冲淡了几分跋涉的辛苦和枯燥,让我们还算轻松的赶到了磹口古镇。到了地儿一瞅,这是个很小的镇子,依山而建,建筑周围多是原木搭建的,上面还有白蚁啃噬的痕迹,大多都是几十年前的旧房子了,镇里唯一的客栈只有三个房间不说,还兼营着饭铺和杂货铺,我们也没得选就在那地方住了下来。
晚饭是当地有名的菌菇烧腊肉、油炸蜂蛹、板栗烘土豆、渣广椒和泡麻豆,风味独特,吃得我们倒是满心欢畅,然后上楼把自己连衣服一起甩到了自己床上开始睡觉——也不知是不是白天的时候睡多了,这一大晚上的虽然累得半死,可我居然都失眠了!
我在床上翻来覆搞得全身难受,后面干脆坐了起来,看旁边的铁勇睡得正酣也不叫他,径直从丫口袋里摸出支烟点燃,准备到门外去抽会儿烟消磨,可这门才一拉开,我竟然听到了股抑扬顿挫的鼓声,鼓声中还伴着颇有节奏的唱词,古朴悠扬,就像是有人在大半夜的开锣唱起了大戏。
我连忙冲到外面的露台上,撂高打远儿一瞜瞜,立刻看见镇后山边烧起了个大大的火堆,围着火堆插着很多竹竿,杆顶上挑着个长条形的布条,就像是魂幡;旁边有个掘开的坑,里面摆着个才放下去的棺材,亲友围着棺材正在个老头儿带领下一转一转的绕圈子。
老头儿手里挎着个鼓,走一步就拍几下,嘴里唱上两句,我仔细听听分辨出这么几句来:“…北溟海中有黑谷,黑谷之中有洞府,洞中住的北溟祖,要见北溟取玄冰…”似诗非诗,似歌非歌,既有点离骚楚辞的范儿,又有点新派红歌的谱儿,听得我都有点好奇了。
反正睡不着,不如出去逛一圈看看算了。
我主意打定,正准备悄悄摸下楼,这时候旁边晨曦的房门发出嘎吱一声响,跟着晨曦从里面蹑手蹑脚走了出来,看见我之后两人都先一愣,跟着齐齐笑了。
“你也想去看…”我明显是废话,刚说完就看见了晨曦已经穿戴得整整齐齐的衣裤,不好意思的耸耸肩,跟着伸手朝楼梯做了个请的手势:“请,端木小姐先!”
晨曦哼了声翻个白眼:“我当你睡糊涂了,这都看不明白了——走,这古风民俗奇怪的很,我们赶紧去,别没到地儿就完了。”
我和晨曦紧赶慢赶到了地头,一看是块坟地,亲友和专门的歌师还在继续唱着那奇怪的东西。我俩还没说话,先就有旁边的亲友过来招呼了,问我们是哪家那门的来路,是不是来陪着送扫场的。
我赶紧给他们解释,说我们是过路的客人,住在镇上的小客栈中,这不半夜听见动静就过来瞅瞅么。那人这才明白,告诉我们这是他们这一带的风俗,叫做送扫场,也就是打着‘丧鼓’送死者入土为安,必须半夜送葬半夜入土等等,我们外人到场在他们看来是好事儿,所以非常欢迎我们一起跟着去唱一圈。
既来之则安之,我和晨曦看着死者家属这么热情,也就不好推辞了,于是就跟在亲友后面一起唱着,在我们绕了大半圈之后,那前面丧鼓歌师突然喊出了这么一句来:“…再说天眼和…以后不断…多少稀奇…玄黄坐在黄石上…山顶白气冒…”
我脑中猛然间一激灵,想到了那二十四个字中的一句‘天眼地目,玄黄石间’,他姥姥的,这句话这么长,但为什么感觉和那八个字就如此相似呢?
我连忙把晨曦拉着,一面跟着朝前走,一面压低嗓子把自己的说法告诉了她,果然晨曦听完之后也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可惜那句话我俩都不怎么记得清了,只能等事儿完了之后看能不能从歌师嘴里掏点东西出来。
送扫场的一直折腾了很久,直到最后那丧鼓歌师嘴里‘哟额—哎哟呵—哟额’几声大叫,跟着手里那腰鼓砰砰砰乱拍一通,亲友这才跟着都喊了起来,整个棺材送进土里,开始填土垒坟算是结束,那歌师擦擦额头的汗水,走到一旁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我正准备上去问话,晨曦猛然叫了一声:“哎呀,我想起来了,这难道是《黑暗传》吗?”
呃,这是什么东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