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蕴了了一桩心事,由不得心情大好,这日见秋高气爽的,想着前阵子又是大丧又是新旧交迭,上下都忙得通不得闲,大人还罢了,念哥儿与通哥儿必定都憋坏了,尤其念哥儿,大丧后又病了一场,如今虽大好了,人却越发瘦得可怜了。
遂叫了白兰去哥儿俩住的后殿传话儿:“让奶娘给两位殿下收拾收拾,就说本宫要带了他们逛御花园去,再打发人个去前头问问冬至,午间皇上可要回来用膳,若不回来,咱们娘儿仨索性就在御花园里用了,园子里又是繁花又是绿树的,秀色可餐,指不定念哥儿还能多用半碗饭呢。”
白兰忙应声去了,不一时便带着穿戴齐整的念哥儿通哥儿回来了,通哥儿还小,正是最依恋母亲的时候,一见顾蕴便“咿咿呀呀”着伸手要抱,顾蕴少不得抱过他娘们儿亲热了一回,才让奶娘抱了他,自己则牵了念哥儿的手,一行人慢悠悠的去了御花园里。
初秋的御花园与盛夏时差别并不大,所以顾蕴才说‘繁花绿树,秀色可餐’,却比前阵子凉爽多了,顾蕴关心念哥儿的身体,有意将脚步放得极慢,一面笑着柔声问道:“林奶娘去了,念哥儿可都还习惯啊?娘瞧着钟奶娘几个也都是好的,若你觉得哪里不如意了,只管告诉娘,娘自不会委屈了你的。”
念哥儿到底比通哥儿大上两岁,自不似通哥儿般也就几日功夫,便习惯了新提上来的奶娘,将之前的奶娘忘到了脑后去,闻言皱起了小脸,奶声奶气道:“几个新奶娘都好,只是之前的奶娘,娘,难道就真不能再回来了吗?”
顾蕴见不得儿子皱起小脸的样子,忙蹲下身对上他道:“林奶娘家里孩子生了病,还病得不轻,念哥儿难道就忍心让他们母子长时间的分离,让她的儿子连在病中都得不到亲娘的照顾不成?你设想一下,你生病时,若娘不能随时陪着你,你心里该多难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方是君子所为,念哥儿明白了吗?”
念哥儿又嘟了一会儿嘴,才点头道:“娘,我明白了,我就是有一点点儿舍不得奶娘而已,既然她儿子病了,我能让人赏些银子去她家吗,若她儿子早些好了,她不就能早些回来了?”
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顾蕴暗暗满意与骄傲,笑道:“你能有这样的善心,娘当然支持你,回头就打发人办去。”
却避重就轻的不谈林奶娘以后回不回来的事,转而岔开了话题:“对了,你爹爹前儿与我商量,你过了年就四岁了,也是时候该启蒙了,打算给你配几位大儒,以后日日都去上书房念书呢。我的意思,却是你如今到底还小了些,便要去上书房,也得再等上一年半载的,所以与你爹爹说,且让我先口口相传的教你把《三字经》啊《幼学琼林》啊这些都背会了认全了,再正式开蒙也不迟。”
絮絮的说了一大通:“所以打明儿起,你每日可就得卯正即起,再不能睡懒觉了,正式念书可不比早前,我想起来便随口教你几句,你能记住当然就最好,记不住也没什么……我虽是你亲娘,该教训你时,也绝不会手软。”
念哥儿小时候懒得出奇,大了后总是男孩儿,岂能不好动好玩的?偏身体不争气,这也做不了那也做不了的,便开始觉得时间难打发了,听得顾蕴的话,半点没觉得要受拘束了,反而大是兴奋:“娘真的要教我念书习字了?太好了,太好了,我明儿一定打早就起来,断不会偷懒的。”
顾蕴笑着点点头:“有你这句话,娘就放心了。”
念哥儿便又道:“那爹爹有说什么时候让我开始习武吗?我一定也不会偷懒,一定早日让自己强壮起来,才好保护娘和弟弟,为爹爹分忧。”
先帝大丧期间,念哥儿小小的心里已约莫明白自己身为父母的长子,身上与生俱来便担着与弟弟不一样的担子了,所以有此一说。
孩子才这么小,顾蕴哪里舍得让他就开始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他的身体也未必吃得消,却也不忍心让他失望,只得笑道:“那我回头与你爹爹商量商量去,这事儿毕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成的,光挑选合适的师父,就得至少几个月的时间了。”
念哥儿忙道:“那娘要快点儿与爹爹说哦……”
母子两个正说着呢,胡向安一路小跑着过来了:“娘娘,显阳侯夫人与平西伯夫人求见。”
这个时候,大舅母与大伯母求见?
顾蕴先是一怔,继而便约莫猜到了二人的来意,想了想,吩咐胡向安:“直接引了两位夫人到御花园来罢,本宫答应了念哥儿通哥儿今日陪他们一日,午膳也在园子里用的,总不能言而无信。”
胡向安便忙答应着去了,很快便引了各着一身素淡衣裳,头戴赤银头面的平大太太和祁夫人过来。
二人先给顾蕴见了礼,见念哥儿通哥儿也在,少不得也给哥儿两个见了礼,逗了他们几句,顾蕴才让人将他们引到了旁边去玩耍,开门见山问起平大太太和祁夫人来:“大舅母和大伯母这会子进宫,莫不是为此番放出去那么多宫眷宫女之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