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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九回 忍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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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妃被贬为嫔,迁居宝月楼闭门思过,无诏不许踏出宝月楼半步的消息传到四皇子耳朵里后,四皇子的确有些做不到按兵不动了,但好歹面上还能勉强自持住。

庄敏县主却是再也没法让自己平静隐忍了,她看着四皇子阴沉的脸,再也忍不住爆发了:“殿下与母妃总是说要忍忍忍,坚持要等到那三个斗得三败俱伤后,我们再坐收渔翁之利,想法是好的,可也要看我们等不等得到那一日啊,才短短一个月,我们已吃了多少明亏暗亏,被逼到什么地步了,再这样下去,别说笑到最后了,连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未知,殿下难道还要忍下去了?”

越说越激动:“先是母妃被申饬,被逼得只能偏安一隅,再是我娘家出事,沦为全盛京的笑柄,如今母妃更是被连贬六级,从正二品的妃位沦为了区区五品的嫔位,这些还是明面上我们吃的亏,私下里我娘家好些人都丢了官,不然就是被弄到没有实权的职位,殿下的好些门人属下也都吃了亏,弄得大家都人心惶惶的……再这样下去,谁还敢追随殿下,到时候不必皇后母子和东宫再出手,我们自己先已不战而败了,一旦我们败了,谁会给我们留活路?殿下就算不为自己想,不为母妃和我想,难道也不为璟儿和瑶儿想吗?他们兄妹还那么小,殿下难道也忍心看着他们跟着我们沦为阶下囚,死了还是好的,最怕就是连死都死不成,只能生不如死的活着,殿下难道就真忍心吗……”

庄敏县主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她打小儿便活得顺风顺水,还从未似现下这般水深火热过,这些日子早压抑得很了,一旦爆发,自然轻易收不住。

四皇子被她哭得心烦意乱,越发觉得自己内忧外患,日子实在难过,也忍不住爆发了:“你当我想忍吗,这不是我们羽翼未丰,与老二老三实力悬殊太大,那个婢生子又深浅不知,我不忍也得忍吗?明明一开始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是谁让我们陷入如今困境的?说来说去,还不是你母亲,若不是她一时大意,着了那个婢生子的道儿,皇后与老三又怎么会与我们反目成仇,我们又怎么会被逼得进退维谷!你倒还怪起我来,你怎么不先去怪你母亲,先去怪你父亲!”

这话触到了庄敏县主的痛处,让她哭得越发厉害了:“我母亲又不是故意的,谁能知道那个婢生子那般阴险狡诈呢,便是到了这会儿,皇后贵妃等人不也不知道他的深浅,只当他一无是处吗,也就是我们吃了他的亏,才知道防着他了,这能怪我母亲吗?她一心为殿下筹谋,这些年在皇后跟前儿那样的做小伏低,换了别人谁能做得到?如今殿下倒怪起她来,殿下的良心都被……殿下还有良心吗?”

却是绝口不提崔驸马的所做所为,既是自觉当着四皇子的面儿说这事儿太没脸,也是的确耻于提及自己的父亲。

庄敏县主打小儿便对自己的父亲没什么感情,甚至连敬重都寥寥无几,总觉得父亲不止在母亲面前,在任何人面前都唯唯诺诺的,什么本事都没有,若不是侥幸尚了益阳长公主,他与崔家都不定会沦落到什么地步。

更重要的,还是崔驸马一直不赞同益阳长公主和她的大计,说:“当皇后有什么好的,外人瞧着倒是光鲜,内里不知道有多苦,就说当今皇后娘娘,若不是碍于祖制皇上初一十五必去景仁宫,只怕景仁宫的大门前都要长草了,成国公府还不敢有半句二话,反之,若是下嫁一户比我们家门第低的人家,女儿不说在夫家横着走,至少也不必担心受什么委屈。”

为此好几次都与益阳长公主闹得不愉快,还一度不让愿意追随她们母女的族人们上门,若不是母亲端出长公主的架子,言明自家先是长公主府,再是崔府,还轮不到父亲做主,族人们只怕都要退缩了。

叫庄敏县主如何亲近得起来自己的父亲,别人家的父亲,谁不盼着女儿上进有出息,好为家里增光添彩,光耀门楣,自己的父亲倒好,不但不支持她不帮扶她,反倒一味拖她的后腿,难道他就不想父凭女贵成为国丈,让崔家成为真正的豪门世家吗?

说到底,还是父亲太没本事,以致胆子也渐渐小得针眼一般了,早知如此,母亲当年就不该下降崔家,不该下嫁给父亲,该另找一个有本事有抱负的驸马,如今自家岂非就能上下一心,众志成城的向着那个最高的位子努力了?

却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没本事没抱负,胆小如鼠的人,竟早在多年前就背着母亲在外面养了外室,甚至连儿子都生了,叫母亲如何能不暴怒,如何能容忍那贱人和那贱种活在这世上,换了她,也一样会暴怒,也一样会打死贱人母子的!

母亲唯一做得不当的地方,就是一时气糊涂了,事情做得不隐秘,让有心人知道了,母亲就该只打发婆子们去,直接把人打死,把宅子砸了也就罢了,不过话说回来,皇后母子既要给他们颜色瞧,给他们教训,母亲纵不亲自去,这事儿的结果也会一样,不然怎么可能一日之内,这件事便传遍了整个盛京,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但最该怪的,还是父亲,若不是他背着母亲在外面养外室,甚至连儿子都早早生了,又怎么会有这场祸事,自家又怎么会沦为全盛京的笑柄,连带她在人前都没脸?犯了这样不可饶恕的错,他不知悔改不说,竟还有脸搬去玉虚观住,他有本事就在玉虚观住一辈子,看有谁会去请他回来!

四皇子被庄敏县主说得有些心虚起来,这些年若非有益阳长公主多方为他斡旋,他的确不可能累积下如今的实力和人脉,庄妃身为乐安侯嫡女,出身是不差,但乐安侯府好几代都不掌什么实权,也没出过什么惊才绝艳的人物了,给不了他太大的助力,反倒是益阳长公主府,这些年给他的助力着实不小,他如今却把一切都推到益阳长公主头上,的确有些过分了。

“好了,别哭了,我也是一时气糊涂了,才会口不择言的,实则心里根本没那么想。”四皇子只得放软声调,哄起庄敏县主来,岳母自来最看重妻子这个长女,真惹得她们母女不再尽心竭力为他筹谋了,于他损失可就大了,适当的做小伏低一下,也没什么,反正也没外人瞧见不是?

四皇子一面说着,一面又温柔的为庄敏县主拭起泪来,“这些年母亲待我怎么样,你待我怎么样,别人不知道,我自己还能不知道吗?真正是把心都掏出来了,我便是石头,这么些年下来,也该被捂热了,何况我不是石头,你大人有大量,就别与我一般计较了好不好?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不说这样的话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好说歹说,总算哄得庄敏县主止了哭,不那么激动了,却仍未放弃要劝得四皇子不要再坐以待毙,也是时候该反击了的念头:“殿下,旁的我们就不多说了,只是您真的还要继续忍下去吗?就说今日母妃被贬之事,就算一早殿下与母妃便把善后工作都做好了,皇后没有得到任何真凭实据,事情不仍出了变故,母妃不仍被贬了吗?最重要的,还是母妃如今在父皇心里的地位,只怕已是跌落到尘埃里了,下次皇后再陷害母妃时,父皇铁定更不会向着母妃了,没了圣眷,皇后今日能将母妃陷害得连贬六级,明日就能将母妃给陷害进冷宫里,母妃都获罪被打入冷宫了,墙倒众人推,殿下能得什么好?一个罪妃之子,还有什么资格荣登大宝,君临天下?”

说着,见四皇子似是有所意动了,忙再接再厉:“殿下这样一味的退让,若真能因此迷惑皇后母子,让他们就此收手也就罢了,可他们明显不置殿下于死地不罢休啊,殿下再这样一味的退让下去,我们只会众叛亲离,被逼上绝路,远的不说,就说自母妃大节下的被父皇申饬以来,素日母亲提拔过的那些个妃嫔们,有谁雪中送炭,为母妃奔走过,今日更是所有人都不曾为母妃说过一句话,这是殿下还在呢,她们也只是一群百无一用的弱质女流而已,都这般现实了,旁人心里怎么想,可想而知,难道殿下真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吗?”

“就算皇后母子还不足以只手遮天,我们能侥幸保住性命,我们又哪还有东山再起的那一日啊?殿下,殿下,我不求您为我考虑,不为我母亲和崔家上下几百口子人考虑,只求您看在两个孩子的份儿上,您就不要再忍了罢,再忍下去,我们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啊……”

四皇子从庄敏县主又老话重提开始,脸便沉了下来,再不复方才的温柔,但总算等她把话说完了,才阴着脸开了口:“只要父皇还活着一日,我们便不会有性命之忧,父皇虽然日理万机,没有太多的时间亲自教养我们这些儿女,心里却是真正疼爱看重自己的每一个儿女的,不然后宫里也不会只有生了儿女的妃嫔才能坐到主位以上,今日母妃也不会被罚得那么重,马氏那贱人死有余辜,父皇早将她忘到脑后去了,他真正在意的,还是那个早夭了的皇子,所以只要我们能保住性命,我们就一定会有东山再起那一日!”

原本皇上是不会罚庄妃,如今该叫向嫔了,——原庄妃的娘家姓向,她如今被褫夺了封号,只能以姓为号,所以如今只能称向嫔了。

毕竟没有真凭实据,皇上也不好罚向嫔罚得太重,就像四皇子方才说的那样,皇上真正疼爱看重自己的每一个儿女,他就算不顾向嫔的体面,也要顾及四皇子的体面,四皇子都已成年,还娶亲生子了,有个戕害妃嫔皇嗣名声的母妃很好看么?

皇上是在听了宗皇后的话,说后宫上下如今都在议论向嫔戕害马婕妤母子之事,甚至有人说‘难怪益阳长公主能与庄妃娘娘成为亲家呢,一个眼睛都不带眨的便打死了自己的庶子,一个则佛心蛇心,那样令人发指的招数都能想得出来,都是一样的心狠手毒,所以才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哪!’这样的话后,才下了降向嫔位份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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