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澜,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怎么办?”欧阳旭抚着她美丽的容颜,那不点自红的唇此时有些苍白。
感觉到他的认真,她环住他的腰,轻依在他的怀里,唇畔的笑意清浅如涟漪,“旭哥哥,澜澜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
“调皮!”
凤玖澜欣然接受,她愿意在他面前调皮,她就是喜欢在他面前调皮,看着他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一如四年前在西山里一般。
他对她的好,是她一生的珍藏。
你若死,我心之内,许你永驻。
虞常在一旁扶着修罗殿主,此时才疑惑虞纯去了哪儿,方才还在他身边跪着的,这会儿人呢?
两人环视四方,终于在后边发现了那两个尼姑不着寸缕交缠在一起,当看清了她们的脸时,修罗殿主气得一口老血喷出,这就是他幻城的圣女?简直是在天下人面前丢尽了脸面!
虞纯和凤晓珊还在疯狂地扭打着,一个包围圈渐渐将二人围了起来,所有人都在俯视着那难得一见的奇景,包括欧阳旭和凤玖澜。
即便受伤却依旧雅致天成的男子嘴角忍不住抽搐了起来,大概他父君和虞常这一次会被气得不轻,也不知道是谁的恶作剧?
凤玖澜睨了一眼那在阳光下白花花的肉,用手遮住了欧阳旭的眼睛,有些任性地说,“不许看。”
欧阳旭轻笑,握住凤玖澜的手腕,将贴在他眼睛上的手移开,琥珀色的眸子里写满了专注,“以后我只看你一个。”
一抹绯色染上了白如琼玉的脸,和他依靠在一起,羞了花儿。
“澜澜,我对喜欢女人的尼姑不感兴趣。”欧阳旭的声音不大不小地飘进她的耳廓,令凤玖澜哭笑不得。
虞常大怒,撕开圆形人墙的一个缺口,胸前一抖一抖,“纯儿,你这是做什么?”
一声厉喝,将虞纯和凤晓珊惊醒。
虞纯抬眸便看到那么人看着她,再发现自己此时的光头尼姑形象,立刻蜷缩起身子,不让人看到那关键部位,然而在场的人早就看光了。
碍于修罗殿主之威,无人敢对虞纯评头论足,于是众人纷纷将戏谑的目光移向了面色铁青的宗政凌和老皇帝,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家的脸面可谓是丢尽了。
凤玖澜心中暗叹,果然是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
当年她怀有身孕时,凤晓珊可是讽刺她不止丢了凤府的脸,丢脸丢到皇家去了。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凤晓珊恐怕再难在洛城之内立足了,她倒要看看凤府的那个糟老头儿怎么在洛城里雄赳赳气昂昂扬眉吐气?
国丈?不过是场过往云烟,过往什么荣耀此时皆成空。
宗政凌藏青色的蟒袍下一双手握得死紧,四年来他日日夜夜享用的女人竟然如此不知羞耻,大庭广众之下一丝不挂,宗政凌只觉得无数个响亮的耳光朝自己脸上刮,火辣辣的疼。
终于,他走了出来,满是鄙夷地看着凤晓珊,而后朝着老皇帝跪下,咬牙切齿,“太子侧妃、凤家庶女凤晓珊,不守妇道,不知廉耻,四年里一无所出,有磨镜之癖,本太子今日在此,休弃侧妃凤晓珊,请父皇成全!”
此话落,人潮涌动。
凤晓珊仿佛被雷劈了一般,休弃……
她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宗政凌竟然会休弃她,他明明宠她爱她,为了她,他不顾老皇帝的反对,亦然娶她进门,成为太子府里唯一的女主人。
四年里更是只有她一个,如今他竟然要休弃她,竟然要休弃她……
凤晓珊忽然仰天长笑,那笑声里携着无尽的恨,下一刻她便扬手指着宗政凌,“从小青梅竹马的情分,夫妻四年的情分,到了今天,你要休弃我?”
宗政凌眼皮一沉,扭头看向凤晓珊,只见她面色扭曲,无情而冷冽的声音响起,“不错!”
仅有二字,却恍若惊雷乍起,风动云霄。
没有半点犹豫,没有半点彷徨,那两个字是多么的果断而决绝。
虞纯早已被虞常扶了起来,用他身上套着的那件宽袍大衣裹住了她的身体,此时立在一旁,不说话。
“就因为我没生儿子?”
这是凤晓珊这辈子最深的痛,她拥有富贵荣华,抢了本该属于凤玖澜的婚事,她得到了洛城无数女子艳羡的眼神,却惟独没有儿子。
“蛇蝎妇人,岂配为本太子的侧妃?”宗政凌的眼里那曾经如同三月春雨般的情意散去,只留下了浓重的厌恶和鄙夷。
凤晓珊一听,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朝着宗政凌疯狂大笑,“哈哈,我是蛇蝎妇人,我不守妇道,我不知廉耻,宗政凌,你以为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御林军已经悄悄地靠近了,云影天光下这里却上演着如此悲壮的一幕。
宗政凌的眼睛里仿佛住进了两只恶魔般,此刻瞪着凤晓珊的眼睛里幽光闪烁,恨不得吃了她一般。
凤晓珊微微侧过头,最后停留在了那淡紫霞衣的女子身上,浓浓的悔意仿若潮水漫上她的眼眸,半晌,她狠狠地盯着宗政凌,“四年前桃花山上,你利用凤玖澜对你一片痴心,引她进入西山之境,企图借刀杀人!”
“凤玖澜失踪,你派人秘密寻找,不是为了将她找回,而是要将她先奸后杀!”
“后来,凤玖澜回凤府,你没办法再下手,便让我买通大夫,诬陷凤玖澜失贞怀孕!”
……
一句又一句话响起,刹那间在人群中炸开了锅。
往事如烟,却披露了当年一个又一个阴谋,矛头直指宗政凌。
欧阳旭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些,可是如今听到凤晓珊亲口抖出,他恨不得把宗政凌剁碎了扔去喂狗。
凤玖澜紧紧地抱着欧阳旭,眼底一片冰寒。
“澜澜,你听我说,不是那样的,是那个死到临头还嘴巴不干净的贱人在诬陷我……”宗政凌连忙对凤玖澜解释,生怕迟了就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然而,他的解释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凤玖澜厉声一喝,“够了,我不要听你的解释。”
今日的宗政凌可以背叛凤晓珊,若是她真的嫁给了他,他日也一样会背叛自己。
男人,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蛇蝎毒妇,死性不改,还企图兴风作浪,挑拨离间?”宗政凌气急败坏,狠狠地踩了凤晓珊一脚,再无昔日的怜香惜玉,同乘一骑时的你侬我侬情意缱绻。
只留下,深深的厌恶。
“哈哈,我挑拨离间?宗政凌你扪心自问,你有没有做过?有没有?”凤晓珊疯狂了,恨声质问。
老皇帝心里恨死了凤晓珊,临死前还抖了这么多事情,简直该死!
如今御林军一到,他立刻大手一挥,“来人,给朕把这个口无遮拦血口喷人的毒妇就地处死!”
众人一惊,被老皇帝那惊人的气势震慑到了,纷纷后退几步,十几年来,从未有人见过国君如此盛怒。
凤晓珊听到老皇帝的话,心里一苦,那苦涩的笑在她唇边一闪而逝,黑色的眸子里充满了戾气,“吩咐丫鬟日日夜夜在我的房间里熏麝香,不就是为了让我生不出儿子来吗?现在你满意了吗?”
“就因为我不是凤玖澜,不配当正妃,所以你不会让任何女人生下儿子,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吧!”凤晓珊指着老皇帝歇斯底里地问。
老皇帝想让凤玖澜生下宗政凌的儿子……如果不是她意外听到,她大概永远都不知道这个秘密,这个令她痛苦一生的秘密……
“一派胡言!”老皇帝黑色的胡子一抖一抖,凌厉地瞅了一眼还未上前的御林军,“你们还愣着什么?还不动手?”
凤家主呆在原地,失望到了极致,纵然疼爱这个女儿,可是现在,她说了这么多话,断无生还的可能,而且还有可能牵连整个凤府!
风过也,苍老一瞬。
没有人求情,所有人都缄默着,唯有飞扬于天地的夏风,狂狷而浩荡。
凤晓珊被一众身材魁梧的御林军套上囚衣,拖走,脸上有后悔,她悔啊……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再也不……
可惜,悔之晚矣。
那份无法挽留的后悔瞬间化作了浓浓的恨意,如同头顶上这片乌云般,伴随着那眼泪与哭喊声响起,众人皆摇头不语。
不多时,远方传来一个恨极了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那狼狈至极的女子面色狰狞,指天誓地,“我凤晓珊诅咒宗政凌,诅咒天璃代代子孙,生生世世,永失所爱!”
语至此,再无声。
一丝鲜血从她嘴角滑落,蜿蜒至脖颈,死不瞑目,仿佛要睁开双眼,看着那浩大的盛世皇朝覆灭成土,看着那曾经高高在山的人背负诅咒生不如死。
老皇帝和宗政凌脸色铁青,心里却被凤晓珊最后那句话给震到了,此时毛得慌。
“我天璃泱泱大国,有龙脉守护,岂怕区区一毒妇诅咒?”老皇帝沉声一喝,才使众人镇定了下来。
凤玖澜想起凤晓珊说的话,她扭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欧阳旭,半晌,一本正经地问,“旭哥哥,当初你真的对我起过杀心么?”
时至今日,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闯到西山境内,敢情是宗政凌那个贱男人的诡计?为的就是让旭哥哥杀了她……
欧阳旭一听,立刻委屈了起来,澜澜竟然怀疑他?
“澜澜,我有那么爱杀人吗?”欧阳旭眸子一眨一眨,像极了凤玖玖那装可怜的眼神,一下子就让凤玖澜的心软了起来。
这会儿,众人被欧阳旭的声音吸引了过来,听到他这句话,众人立刻晕倒,不约而同地往同一方向看,那风度翩翩的玉面公子都被劈成两半了,如此血腥之事都做得出来,国师大人,你还敢说你不爱杀人?
见凤玖澜不说话,欧阳旭感觉到胸口血气翻涌,忍不住咳了几声,而后握着凤玖澜的手臂,“澜澜,我从来没有对误闯西山的人赶尽杀绝过,只不过给他们喂了暮忘今夕……”
言外之意,便是那些传言纯属子虚乌有!
宗政凌脸色又青又紫,虽然此时他对凤玖澜已经没有杀心了,可是想起当初的事情,还是不由得气愤起来,敢情自己当初所做的事情根本就是一步做一步错?不仅没有达到目的,反而还给他们两个制造相处的机会。
一个多月,朝夕相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把当初对自己的如花笑靥毫不吝啬地展示在了另一个男人面前,欧阳旭曾说过他这辈子只有一个徒弟,如今看来必是凤玖澜无疑了。
怪不得欧阳旭对凤玖澜会那么好,为了她和父皇针锋相对,甚至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凤玖澜出双入对。
如今想来,这些简直就是对他最大的讽刺。
欧阳旭见凤玖澜脸色稍稍缓和,立刻趁热打铁,“澜澜,我发誓,我对你没有杀心,只有色心!真的!”
“……”凤玖澜耳根子一红,臭男人,这种话也说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