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汀江水,毕竟东流去。”卸任区委书记的谢阳此时正和萧宸漫步在汀江大堤上,他看着冬曰的汀江水,一时感慨万千。
萧宸在他的身边,陪着他慢慢地走着,后面几十米外,跟着黄睿、老韩和其他几名区委办的干部。
“汀江水虽然东流去了,但却孕育出了朗柳这个历史古城、滋养了沿江万民。”萧宸轻声接过话头,微微笑着道:“谢书记,您今后到了市人大,还是能继续支持我们鼎清的建设啊。”
谢阳笑起来,也不知是潇洒还是萧索地摆摆手:“呵呵,还叫我书记?现在书记可是你呀,萧书记。”
“不管我是书记,还是您是书记,您都是我的老班长。”萧宸这句话,说得还是比较陈恳的。谢阳虽然跟林志立有些牵连,后期也的确对林志立的行为有些不闻不问、过于放纵,但他本身没有足够的能力制约林志立的确也是其中原因之一。他跟林志立有一个很大的不同,他虽然有些纵容儿子在外打他的招牌,但毕竟自己并不出手捞钱。而且在萧宸看来,谢阳最大的好处是:他即便自己不做事或者没法做事,但起码不去阻拦别的愿意做事的人。萧宸觉得,跟这样一个书记搭班子其实还算是轻松的,怕就怕林志立那种,自己不做事,还看不得愿意做事的人,非要给做事的人设置障碍,这种人才是萧宸真正看不惯,非要想法子搬掉的。
谢阳微微有些诧异地看了萧宸一眼,原本先前萧宸邀他出来走一走的时候,他还以为萧宸是要作为此次斗争最后的胜利者来嘲笑他这个失败的人,他心里甚至已经做好了接受萧宸冷嘲热讽的准备。作为一个因为不光彩原因不得不下来的前区委书记,他深知自己在市人大根本不会有多少说话的机会,再说市人大其实又哪里管得了萧宸?萧宸这个鼎清区委书记,却是把自己的根底都掌握着,不说别的,他儿子的事情,萧宸手里就肯定有材料。
可怜天下父母心,谢阳也许是真的老了,受着一次打击,雄心壮志也都随着这一江寒水往东流去了,他现在只是希望儿子不会出事,否则那刚刚八岁的小孙儿怎么办呢?
但萧宸竟然说出这样的安慰他的话来,却让谢阳颇为意外,但立刻又有些欣慰和感激,深深地看了萧宸一眼,长叹一声:“萧书记,我痴长你一些年岁,不介意叫你一声小萧吧?”
萧宸笑着:“那是老班长的关爱,我可是求之不得呢。”
谢阳也终于笑了起来,淡淡地,看了看天上这冬天难道的大太阳,道:“小萧,你是明白人,跟你,我不讳言,市纪委找我谈话之后,这些曰子以来,我一直在想一些问题。比如,是什么人,能把你一个年仅二十三四岁的小伙子培养得这么厉害……我说的这个厉害,不是林志立那种厉害,而是一种平时藏而不露,关键时刻却总是能抢占先机的厉害,你明白吧。”
萧宸笑笑,却不解释,只是谦然道:“您过奖了。”
“但是还有一点,我本来也是想不通的。”谢阳没有把萧宸这话当回事,继续道:“我当时自问,不论对你也好,还是对张邦成也好,都是给予了很大的自由和自主权的,为什么市里非要把我也拿下来呢?你们两人……一年都等不得了?”
萧宸微微一叹,他其实并不想把谢书记搞下台,短短几个月内,区里一二把手全换,说没有影响,那是不可能的。即便在上面来看萧宸,也可能会对他产生一些不好的看法。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萧宸个人已经无法全部掌握方向了。毕竟谢阳不下来,萧宸就上不去,按照一般规则,萧宸这个“打周老虎”事件的排头兵没有上去,没有什么功劳的张邦成就不好上,郝书记在这次事件中也是出了力的,他自然会要拿到足够的回报,张邦成的提升就是他需要的回报,所以在郝书记而言,谢阳该下,萧宸该上。
杨市长更不用说,他在朗柳的势力原本就比不上郝书记,自己又只是二把手,岂能不希望萧宸这个至少看似跟他站在一边的年轻干部能够站到鼎清区的顶峰上,好为自己立出一面旗帜来?要不是为了这个原因,他在里面出力干什么?还真当他杨市长闲得蛋疼来助人为乐不成?
“老班长,如果你相信的话,我只想说,有时候上还是下,这些事情其实不是我们自己能决定的。”萧宸平静地直视谢阳的眼睛道。
他没有说“我们”是指他和谢阳还是他和张邦成,但谢阳却已然明白了,鼎清区委的老书记默然地点点头,望着汀江,忽然道:“这江水,终究还是要继续流下去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