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囚笼,从左到右,依次是云哲、洛雅、奔狼。
要不是云哲一直在哭泣,岚宛清还不能这么快将这三人认出来,因为这囚笼中的三个人,连日来被烈日暴晒,污物所掷,早已面目全蜚,洛雅额头上还有半个鸡蛋,黄黄的蛋液流了下来,将她的眼睛都给糊住了。
出身于边城盐商之家的富家公子云哲,一直待在越漠府内,等着为土匪灭其满门一案作证,谁料最后竟然成为了阶下之囚。
“洛雅……洛雅……”云哲的哭声就没有停止过,“你不该来救我,不该啊……你就让我死好了,反正家里人全死了,我下去也好与他们团聚……”
洛雅默不作声,她始终低着头,奔狼却是仰头直视,这条汉子,纵然落魄到这般境地,但是眼神却依然狂傲无比。
洛雅和奔狼的嘴,是被封住的。
站在他们身边的,正是手拎着血迹斑斑鞭子,打得尽兴的曹靖。
听到身后有异动传来,曹靖回头一看。
这一回头,就看到岚宛清直直地站在他的身后。
一时间,他如同雷劈,整个人僵立在当场。
他动也不动的站着原地,脸上有着作恶未曾退去的狰狞,也有着看看到岚宛清的时候,一涌而出的震惊和恐惧,这让他的表情看起来诡异万分,一如恶鬼。
四周完全安静下来。
众人看着他,还有岚宛清。
隔着人群,两人相峙,沉默之中,带着血腥无比的肃杀之气。
在场的许多人都知道那场水溃后的真相,正因为知道真相的百姓太多了,所以近期不利于官府的评论还有攻击充斥于大街小巷之中,这才有了这场公开枷号,官府这样做,无非就是想要杀鸡儆猴。
想要以强权,将真理和公正完全的抹杀掉。
曹靖看到岚宛清的时候,就像是一只遭遇强敌的野狗,拎着鞭子就往后唰地一跳,接着就退入身后维持秩序的衙役群中。
他就不相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在官府门口,她敢对他动手,但眼前女子沉默的模样,让他脑海里不断回现着那晚将奔狼擒回的暴雨之夜,同样冰冷而又沉默的脸。
无声无息,却又杀气重重。
就算知道她没有武功,就算他身边衙役无数,他依然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岚姑娘,你要的锯子我找来了。”一声呼唤,村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挤进人群,将一把锯子递了上来。
岚宛清接过,对着他点了点头,谢过之后就抓起锯子向着囚笼走去。
曹靖一怔,看岚宛清的样子,是想要将囚笼给锯开?
他一时间有些犹豫,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阻止,阻止,他心虚得很,不敢离她太近,要是不阻止,好像也没有办法向上面交代。
岚宛清也不管他怎么想,快步走到洛雅囚笼前,直接开始锯起木质的囚笼。
村长有些疑惑地看着岚宛清,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一定要让他去找把锯子来,这东西就算再锋利,与那厚厚的栅栏相比也太单薄了,被大刀一砸就断,还不如借把锤子好用一些。
锯木的声音嘎吱嘎吱响起,听起来空洞无比,场边无数人微张着嘴,表情更是空洞,愣愣地看着岚宛清的动作。
洛雅勉强才能抬起头,盯着岚宛清,嘴唇微微一动,眼底染上一阵水汽。
也不是委屈,而是发现她现在还活着,心里真心的欣喜。
岚宛清紧抿着唇,也不看她,而是认真的锯木。
“嘎吱……嘎吱……”
所有人下意识地跟着她锯木的动作,心跳似乎都随着这锯木声一动而动,面前这难得的平静,竟如那山雨欲来,风满山楼的感觉。
突然就觉得恐怖袭来。
因为未知,而觉得无限恐惧。
“住手!”曹靖再也无法忍受,突然就跳了起来,他额上汗水滚滚,在日光下显得明亮而又刺眼,“叫你住手你没听见吗?这是朝廷重犯,你竟然敢公然毁坏囚笼,这是劫狱,劫狱!”
刺耳的叫声里,岚宛清继续锯了一阵子,头也不抬地说道,“那又如何?”
曹靖被她的话气得眼白直翻,暴躁地对着身后一挥手,“将她拿下!”
他话才说完,岚宛清抬手就将锯子砸了过来。
曹靖飞快地一闪,他身后一个高大的官差,看样子有几分武功,赶紧大步上前,一个刀花就啪地一声将锯子在半空击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