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气氛宁静,空气清新,充满着一丝甜味,这是高海拔形成的特有的气候,温差和省城比相差5到10度,虽然已是初夏时节,但还有人穿羽绒服。
空中下着濛濛细雨,四周的山如穿纱的玉女,隐藏在薄雾后面,害羞似的不敢露脸,沈雄没承想这里的天还挺冷的,他只穿一件衬衫和西服,他得瑟了一下,收紧肌肉抵抗寒冷。
沈雄在导航系统的指导下,把车开进了松荫县宾馆,停在露天停车场上,在总台开了一间房,然后乘电梯来到3搂,他打开了319房门,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从省城开车到松荫开了4个半小时,他的脖子和腰有些酸,毕竟已年过四十,他刚刚买车时,连续开15个小时也不觉得很累,但那是10年前的事,时光最无情,不肯为任何人停留一秒钟。
宾馆的设施还不错,电话、彩电、电脑都有,地毯也干净柔软,最让他喜欢的是浴室里有个大浴缸,他把热水放满,脱下衣服,躺在浴缸里泡澡,边泡澡边把已知的案情在脑子里从头到尾梳理一下,仔细分析各种可能和需要查明的事实,并盘算着明天的行动。
一夜酣睡之后,沈雄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他在宾馆门口吃了简单的早餐,然后向县法院走去,法院离县宾馆不到10分钟的路程,他不想开车,边走边欣赏小山城的景色和环境,这是他的习惯,喜欢利用办案的间隙体验各处的风景。
县法院是一栋8层高的建筑物,非常宏大,绿色玻璃墙在金色晨光照耀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楼顶有一个巨大的圆顶,一根近6米高的装饰柱子直刺天空,有点像美国的白宫,沈雄没想到小小的县城法院,竟然造得如此豪华,比省城的区法院还宽大。
上班的人陆陆续续到来,沈雄在大厅的楼层结构图上,看到了院长的办公室,当他乘电梯来到3楼的院长室时,却见铁将军把门,他正想退出来,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同志问他找谁?他说找鲁院长,她说鲁院长去市里开会了,要过两天才回来。
她看见沈雄像个斯文有礼的知识分子,把他请进了办公室,她说姓张,是法院办公室的副主任,沈雄把律师证和委托书拿出来给她看,并说明来意。
张主任说:“这事我们从来没有办过,你是省城的律师,干吗大老远跑这边来办案?”言下之意省城有很多业务可做,怎么单独跑这么偏远的山区来。
“因为当事人找到我们求真律师事务所,委托我们复查此案,我们总不能拒绝吧?”沈雄解释着。
“这案子快过去9年了,不知道案卷在不在,而且我们刚刚从旧法院搬到新法院,那些陈年旧卷宗不知道丢失了没有。”
“您能帮我查一下吗?”
“这可不行,查看旧卷宗要我们领导批的。这样吧,你先在城里呆两天,我们鲁院长后天傍晚会回家,你自己亲自去找鲁院长,我们鲁院长比较随和,好说话。”
“你能帮我打电话给院长,把情况说明一下吗?”
“不行的,我们院长走的时候有交待,没有十万火急的事,不要打电话给他,因为他去市里开一个特别会议,市长亲自参加。”张副主任表面微笑着,口气却很坚决。
沈雄知道再说下去没有多大意义,于是起身告辞,无可奈何地走出法院,现在再去找别人也没有用,何况他在这个县城里没朋友,看来只能等鲁院长回家了。
接下来的两天怎么过呢?对,不如利用这两天时间去马坳村看看,也许会有所收获。
他回宾馆,交完当天的住宿费,他不敢肯定会不会回来过夜,因为县城到马坳村40多公里,如果路不好走的话,来回得4小时。
他把车开上县城通往马坳村的路。开始的路是省道,路比较宽敞,挺好走的,到了乡镇后,路就越来越小,从乡道到村道只有4。5米宽,还很多弯路和陡坡,随着海拔的升高,空气越来越清冽,他感到凉意阵阵,他喜欢这新鲜的空气,他把车窗打开,深深地吸了几口,这空气在省城有钱买不到。
水泥路一直铺到马坳村,他的车子在半山腰停下,进入了马坳村,村头是一座砖石结构的三层楼房,大门边挂着马坳村委会的牌子,他走进去,里面没有办公室,只有一个会议室,但门已紧紧关上。他知道村级的白天是没人办公的。
他折回头,向人打听村主任的家,有个小姑娘把他带到主任家里,但村主任不在家,下田劳作去了,主任的老婆在家,他问她主任什么时候回家?介绍说自己是从省城赶来办事的。她听说他是省城来的,热情地请他坐下,泡了一热茶给他,她说马上打电话叫主任回家。
一会儿叶主任回家了,叶主任客气地和他握手寒喧,问他来村里有什么事,只要能办到的,他绝不说一个不字。沈雄就喜欢和这样直爽的人打交道。沈雄把叶主任叫到门外,说明来意。叶主任带他去张天向的家里看当时案发的环境。
张天向的家是土坯房,前门后门长满萋萋芳草,风一吹,发出“嗽嗽”声,屋顶上的木横条经过风吹雨打,很多已经腐朽,许多地方瓦片残缺不全,向东的一面土墙倒塌了一小半,一片破败凄惨的景象。
因为大门没上锁,他俩进入了当年的案发现场,张天向的卧室里除了一张破旧的木床外,什么都没有,家具都被人搬走了,因为封闭太久,屋子里发出阵阵难闻的霉味。
“叶主任,张天向的房子没人住吗?”
“张天向死后,他的养女跑了,听说去省城找她的亲爹。他的老婆王梅香第二年就改嫁了,嫁给本村的鳏夫林明,虽然当时张天向的房子还算不错,但村民都嫌他的房子不吉利,不敢住,慢慢的就破败成现在的样子。”
“他养女回家过吗?”
“没有,也没一点音讯,我猜可能凶多吉少,当时她偷偷跑掉时才13岁。”
“叶主任,你对马小杰杀死张天向的案件怎么看?”
“唉,都已经判决那么多年了,我还能怎么看。”
沈雄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你不相信马小杰会杀人是吗?”
“是不敢相信,马小杰在学校成绩很好,性情温和柔弱,同学们都喜欢和他玩,唉,真的不敢相信啊,要是他不杀人,可能是我村有史以来第一个上清华北大的学生。”
沈雄陷入了沉思。按叶主任的说法,他更相信这是个冤案,为了表达谢意,沈雄想请叶主任到镇上吃午饭,说吃完后,再送他回村里,叶主任不高兴地说:“你大老远从省城来我们这小地方,哪有你请客的道理?你要不不嫌弃,我叫老婆炒几个菜,就在我家吃,我们喝几杯家酿的女儿红,这是我老婆十年前埋在地下的老酒,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
沈雄非常感动,乡下人真淳朴好客,他自然不敢推辞了,决定留下来吃饭。在吃午饭时,叶主任又把案件的全部过程详细地说给了他听,沈雄对案子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和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