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子。”明月静静的听凭蚩尤烈发泄完怒气,这才向嬴梨微一颔首,示意他暂勿开口,随即又向蚩尤烈道:“阿烈,我明白,你蓄势多年,一朝铁骑南下,就凭我三言两语,一点故旧交情,是断不能平息你胸中杀气的。”
“你们俩啊…这一把赌的实在是太狠了!”蚩尤烈仿佛是从心底叹出了一口气,以至于那一股苦涩在夜风中久久不散,“我知道,为了朋友,你们俩一向是尽心尽力,这样做也实在是符合你俩的生性…”
苦涩的长叹之后,他却突然大吼了起来:“为了嬴梨这个朋友,你们不惜为他做到这一步,赌的就是我心里还认你们这俩个朋友,没错!老子一直都你们当朋友!可你们千方百计要保护的嬴梨是我必杀的死敌,看到你们能为他做到这等地步,我心里这口腌臜气又怎么咽的下去?我当你们是朋友,可你们这么做,是把我当傻子吗?你们这两个家伙又是不是真把我当成朋友了?老子今天就问一句,在你们心里,究竟是把我当朋友,还是把嬴梨当朋友?如果你们只能有一个朋友,是选我还是选嬴梨?你们选谁?说啊!”
如果说蚩尤烈方才怒喝嬴梨时是他身为羌大君的暴烈之威,那他此时的大吼则如孩子负气一样,吼出来的也如是顽童吵架的话语,可正是这些听似幼稚的话语,也恰是他最难割舍的过往岁月,所以,他这羌族大君才会如受尽委屈的小孩一般大吼大叫
“阿烈,我们一直是朋友。”这一句话,明月说的无比诚恳,没有参杂一点煽惑的言辞,“但我们和嬴梨不仅是朋友,也是君臣,所以我和燹翮守护的不但是嬴梨,也是身后的大汉江山。否则当年你们决裂时,我和燹翮也不会袖手不顾。”
蚩尤烈忿忿道:“当年决裂,是嬴梨先刺杀了我父君,是他先砍的第一刀!”
“当年事先别说了,好吗?”明月如是恳求般看着蚩尤烈,“我和燹翮一生一死留在此地,确实都是为让你顾念过往交情,请你告诉我,你可曾心软?”
“如果不顾念,我早一刀砍过来了!”蚩尤烈还是忿忿不平的说了一句,还把逐鹿刀在手中用力晃了晃,可看着明月虚弱而又坚持的神情,他还是叹了口气,犹豫了片刻,不自禁的回头往后看去,“明月,我也不瞒你,我这一路麾十万铁骑而来,其实早已动容,但不仅仅是因为你和燹翮的这一生一死给我设的局,因为此次草原三部联军,我利用的就是你和燹翮要离开嬴梨这一契机,可你们的离开就是不忍再帮着嬴梨来对付我…一想到此,我就对你俩心存愧疚,在伏兵一侧看你们自相残杀时,我是真的很想麾兵来救你们,可我太清楚你俩的性子,一旦草原军出现,你俩一定会立刻与嬴梨联手,转头来对付我,所以,我只能选择等你们两败俱伤…”
“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当时的念头,既不想你们有任何闪失,又只能利用你们的闪失…”
“明月,这些年,我真的很想你们,可我也是真的很想杀死嬴梨!”蚩尤烈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刚硬的面庞上因这无奈,竟有了几分少年时的憨厚,却连他自己也未觉察:“所以我只能硬起心来,让自己在远处看着你们自相残杀,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明白了你们当年袖手旁观的苦衷和痛苦,可让我自己都痛恨自己的是,今夜,我也只能做出这个袖手坐视的选择…”
“一直等到苍狼啸月,我才下令出击,又故意让吐利浑来打前锋,因为我还是怕面对你们,所以就让匈奴人来当马前卒,我也想过,反正亥阴已部下了天罗地网,如果吐利浑和铁摩勒真的伤了你们,那么,我就用匈奴和突厥两部举族的性命来祭奠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