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台处,沐浴着午后的阳光,她张口即来,“这是一个晴朗的早晨~鸽哨声伴着起床号音~但是这世界并不安宁~和平年代也有激荡的风云~准备好了吗~士兵兄弟们~当那一天真的来临~放心吧祖国~放心吧亲人~为了胜利我要勇敢前进……”
沙哑的嗓音,让宁洋几度失神:这是用歌声,要他坚强的意思?
这一刻,错落在他脑海中的影子,到底是谁?
宁洋已经分辨不出。
只知道耳畔的歌声,忽然间转换成,“当你默默踏上那条熟悉的路~有个影子一起迈开步~虽然你的眼里总有好多话~只想对着白云静静说……”
宁洋听着,也下意识的抬头,朝有风的窗口望去。
残存的一点点视线里,他只能看到一米光。
光束里的影子,刹那间在移动。
苏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反正见宁洋哀伤的抬起头,等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已经跑到宁洋跟前,然后吧嗒——
一个想都不敢想的吻,落在宁洋脸颊上。
下一刻,不敢等宁洋的反应,捂着快要红透的脸颊,赶紧的溜~
悲催的是,苏苏刚跑到门口,迎面就和卫兵撞在了一起!
“唉哟~!”脑门再一次撞疼,苏苏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没疼出眼泪来。
卫兵手里的文件资料,也唰的飞扬了一起。
等卫兵捡起文件,苏苏早已经跑了。
再进病房之后的卫兵,莫名的感觉,宁洋和苏苏的脸一样,怎么有点红?
——
走廊拐角处,苏苏紧贴着墙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一张青春靓丽的小脸,随着刚才失控的动作,红了又白,最后脑袋一下下的撞着电梯:怎么办,居然亲上了,艾玛,怎么解释啊!
啊啊,这一刻,苏苏的内心,是凌乱奔溃的。
叮——
电梯门敞开。
她已经没脸见人,缩着脑袋往楼下走。
不知道经过哪间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意外听到院长说,“……宁上校现在的情况真不好说,他是视神经受损才导致的失明,具体复明的机率还有多少,就在刚才专家组还专门开会讨论过,他复明的机率很小很小,我们医院也知道,宁上校肩膀上的责任一般人无法替代,可是目前,在国内还没有医生做过这样的手术,实在不敢再次轻易开颅,毕竟他才取出弹片不久!”
听到这里,苏苏呼吸一紧:一直以为,宁洋只是暂时失明,没想到复明的机率不大!
——-妈妈,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好不容易才靠近他,求求您在天国,一定一定要保佑他,不然女儿无法报答他当年的恩情,即使您也因此而丧命!
想着多年前的血腥,苏苏眼框猛得湿润,也再一次听到院长说,“一定,我明天就出国,如果请不到伯罗特医生的话,就说服宁上校出国治疗,好好,好的!”
苏苏,“……”
他要出国了!
马上也要九月了。
也就是说,他们根本相处不了几天了?
苏苏楞怔楞怔的想着,好像已经把刚才冒失吻宁洋的事给忘记了,从这天之后,再去病房那边,每一次见宁洋,她都会额外带一个小礼物。
不是什么金贵的,全是常见的那些,军人公仔,飞机模型,还有市场卖的小徽章等等的,每天都是不同花样的,像是要把世间的种种,都带到他面前。
宁洋也只当那一天的吻,是孩子献给军人的,和男女之间无关。
就这样进入金秋九月。
宁洋好像也习惯了,这个小妮子不按常理出牌的习性,突然一天下来没见到她,好像少了什么。
翌日,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
宁洋还是坐在原来的躺椅上,习惯性的闭上眼听报刊,结果好一会,都没有沙哑的女声响起。
“卫兵!”他皱眉喊道。
卫兵很快进来。
宁洋不问什么,他就不知道答什么。
最后宁洋烦躁的不行,“读报!”
以往这活,都是苏苏在做,一下子换成卫兵,有些诚惶诚恐,读起来结结巴巴,没有苏苏流畅,还夹杂着浓重的地方音,声线更不用提了。
宁洋越听越烦。
卫兵这一次倒是不再木纳,然后的找苏苏求救。
找到护士站以后,这才知道苏苏休假了。
卫兵硬着头皮,回病房向宁洋报告的,连宁洋自己都没发现,他体内紧绷的琴弦在这个刹那,莫名的松懈了下来:至少不是不告而别!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苏苏再带着一阵笑意进门的时候,不止是卫兵,宁洋都发现,今天的天气好像比昨天的要好,风里都带着轻快!
“嗨,宁上校,今天想吃什么呢?”苏苏一来,立马开始忙碌起来。
至于吃什么,宁洋交给卫兵去处理,转身把报纸和报刊往苏苏手里一塞,“把昨天落下的,补上!”
“木有问题啦!”苏苏爽朗的笑着,沙哑的女声也随即响起。
其实,今天的她,黑眼圈很重很重,眼里还布满了血丝,好在她本就声音沙哑,听不出什么。
轰隆隆~
夏末初秋的雷雨,说来就来。
哗哗的雨水,冲刷着帝都的整个午后。
好像是难得清静,宁洋意外的发现,小妮子今天比较安静?
“有心事?”这是一个多月以来,他第一次主动问她。
苏苏虽然是抱腿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大雨,但她的关注点,全在倒映在玻璃上的人影。
虽然人影是模糊的,但是只要一伸手,好像就能触摸他。
心底暖暖的感觉。
忽然听到宁洋出声,苏苏压下心底的激动,眼眸里透着狡黠,“上校,你喜欢下雨吗?”
“还好吧!”悲伤的人,喜欢流泪的天。
雨水滑下屋檐的声音,像极了他的心情在发泄。
苏苏把脑袋快摇成拨浪鼓了,“我不,一点也不喜欢,感觉每一次下雨,心情都会莫名的沉重!”
宁洋,“哦?”
苏苏撅了撅嘴,“我妈妈就是下雨的时候,去了天堂的……”也是下雨的时候,才遇见了你,一个还是中队长的大兵。
宁洋脑中好像也闪过太多关于雨中的片断,微失神,下秒,又听到苏苏说,“一会停雨,我们去看彩虹吧,好不好嘛!”
真是的个孩子,宁洋无奈的一笑,“你怎么知道,雨停了,就一定会有彩虹?”
“那要不要我们赌一把?”苏苏一改刚才的落寞,像满血复活了一样,从沙发蹦到宁洋跟前,“如果你赢了,我为你做一件事!相反,如果我赢了,你就为我做一件事!”
“……”上了贼船的感觉。
“赌不赌嘛!”苏苏像个讨糖吃的女孩,扯着宁洋的袖口,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一直扯着你的架势。
宁洋被磨的没有办法,只能点头答应。
苏苏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副象棋来,高兴的说,“正好还没停雨,我们杀一盘!”
宁洋有些意外,“你还会下象棋?”
“那是!”苏苏洋洋自得的回道。
宁洋不知道的是,其实苏苏在打听到他喜欢下象棋之后,特意利用昨天休息的时间,跟公园里的老大爷们血拼了一天,才学会一点点皮毛!
所有的皮毛,在猝不及防的对上宁洋没有焦急的眼晴时,苏苏脑中一片空白了。
宁洋也在这个时候,鬼使神差的说,“好,那就杀一盘,看看你的水平如何!”
“嘻嘻……”苏苏心虚的笑着,摆好棋盘以后,以‘将’为中心,每走一步,都会向宁洋报备,好让宁洋知道她出了什么,又走了哪步!
宁洋虽然眼睛看不见,赢苏苏还是小菜一碟!
却是走着走着,忽然听苏苏说,“不行不行,我刚才走错了,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应该让我一步,男人让女人是风度的表现哈!”
都这样说了,宁洋能不让吗?
其实棋盘中的走势,已经在他脑海里印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多五步,苏苏一点会输!
然而,令宁洋没想到的便是,悔棋对女人来说,根本就是一个无底洞!
只因为,苏苏在后退了一步之后,忽然想到,“上校,我的马可以走田,我要走田!”
宁洋一怔,“谁告诉你,马可以走田的?”
苏苏理直气壮的说,“因为我的马是千里马啊,千里马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难道还怕走田?”
她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哽咽,好像只要宁洋反驳,她就会立马哭给他看!
好吧,宁洋就当自己哄孩子玩了,忍了。
便沉声回道,“行,那你走吧!”
“好的,上校,我先吃你一个小兵兵!”苏苏嘿嘿笑了笑,毫不客气的走田,然后发现兵被挡了,马上马上就要遇难的那种。
她想了想,“上校,我的兵要倒退一步哈!”
宁洋又是一怔,“为什么?”
苏苏说,“因为我的兵是特种兵啊,难道你们部队里的特种兵是傻的,不知道后退?”
好吧,宁洋再忍。
却是忍过之后,导致的后果就是,他的马被某个姑娘的‘特种兵’给踢飞了!
好吧!
宁洋再一次忍下!
即使这样,他依旧可以赢!
谁知道苏苏脑袋一歪,又道,“哈哈,我的象过河了,马上就要将军咯,上校你死了死了的!”
“噗!”宁洋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你家的象,也能过河?”
“对啊!”苏苏理所当所的说,“小飞象嘛,都能飞,又怎么可能过不了河?”
“行行行!”宁洋被气得,一连三声行,“那你继续!”
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歪理!
就算全局只剩一兵一将,他也有办法赢她!
结果呢?
苏苏的炮,不用隔棋就可以打!
宁洋扶额巨汗,几乎是咬着牙问她,“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
苏苏眨了眨眼睛,解释道,“因为我的炮,是高射炮啊!”
宁洋再忍,“所以车都可以拐弯了?”
苏苏说,“当然了,你看大街上的车子,有哪辆不会拐弯的?”
宁洋控制不住的,肩膀都抖起来,“所以,我的士,到最后为什么干了我的将?”
见他忍着想笑,又不笑的样子,苏苏灰常认真的丢出一句,“因为它是我安插已久的间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