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晨不会迟到的!”顾晨加快速度,吃完早饭就拿书包,然后准备妥当,可以出门了,离开前,意外看到茶机下面有一个烟盒。
顾言注意到小家伙脸上的诧异,解释道,“这是妈妈没收的,在医院住院的伯伯生病了还抽烟!”
“嗯,抽烟不是好习惯,妈妈可千万不要跟伯伯学哦!”顾晨有摸有样的叮嘱道。
“好,记住了,我的小王子!”带上门,准备前往电梯的时候,顾言脑中情不自禁的闪出,昨天云少卿过来,站在门口开门的一幕。
把顾晨送到学校,顾言再回医院,很快忙碌起来。
相比起其他科室,妇产科总是围绕着产妇,解决这样那样的问题,直到中午这才有机会歇息。
顾言利用午饭后的十几分钟空闲,拿着早上送顾晨回来的路上,特意买的糖炒栗子,来到另一栋楼的肿瘤病房。
叩叩叩~!
进门前,她敲了三下。
门内跟着响起一道虚弱的女声,“是言言吧,快进来!”
“宁伯母,您今天感觉怎么样?”她推开门,见病房里只有宁妈妈一个人,有点惊讶,“宁洋呢,他怎么没在这里陪您?”
“他啊,刚医生叫他,很快就来!”宁妈妈吃力的起身,在顾言扶起她之后,不禁感叹道,“年轻就是好,你们啊,要好好的活着~!”
“宁伯母,您啊,您也会好好的,相信我!”顾言把糖炒栗子拿出来,“噔噔~宁伯母,您看看这是什么?是您最喜欢的栗子哦!”
说着,剥了一颗,放在宁妈妈手里,“虽然喜欢吃,可不能多吃哦!”
“看你,每一次过来,都把我当孩子哄,我可不是孩子!”化疗把宁妈妈乌黑的头发都带走,只剩下光秃秃的头顶,她拉着顾言的手说,“我是马上就要咽气的老太婆!”
两周的相处,顾言已经把她当亲人,不许她这样自暴自弃。
宁妈妈叹了口气,“你就不要安慰我了,我大限已到,心里有数,就是……”眼泪一下掉出来,“不能看着你和洋儿结婚,是我没福分!”
“宁伯母!”顾言拿纸,给她擦着眼角的泪,“我们昨天不是说,要勇敢的迎接每一天吗?”
“是是,你看我,一激动就这样!”趁宁洋回来之后,宁妈妈赶紧擦了擦泪,然后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用红色包裹的的首饰盒。
顾言隐约明白宁妈妈的用意,当即摆手,“宁伯母,我不能要!”
宁妈妈握住顾言的手,“言言,瞧不起宁伯母的礼物是不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宁伯母,我真的不能要,再说……”不等顾言说完,宁妈妈已经打开首饰盒。
暗红色的首饰盒里,摆放着一对用红绳吊着的碧绿色玉坠,成色比起萧香当年的那个镯子还要好,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宁妈妈把玉佩塞到顾言手里,“你先听我说,虽然他和他大哥帆儿都没成家,可相比帆儿,我更担心洋儿,这些年他为了妞妞,拒绝谈女朋友,更不接受相亲,我真怕他会一个人孤零零的带着妞妞过,如今看见你和洋儿好好的,妞妞还那么喜欢你,我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玉佩本无温度,却烫得顾言眼框泛红,“宁伯母,我……”
“我都快死了,你还不能叫我一声婆婆吗?”宁妈妈一脸期待的望着顾言。
顾言把玉佩放回她手里,“婆婆,婆婆,玉佩我收,但不是现在,等您好了,再给我!”
宁妈妈自知,她就不可能有好起来的一天,硬是把玉佩往顾言手里塞。
一个塞,一个拒绝,正推辞不休的时候,宁洋脸色不太好的从外面走进来,笑了笑,“妈给的,要你拿着,你就拿着吧~!”
“那好吧!”顾言只能收起来。
很快下午上班的时间到了,和宁妈妈说再见后,宁洋送她出来。
电梯门口的走廊,顾言把玉佩还给宁洋,“有什么事,你再给我电话!”说着,转身就往电梯里走。
“等等!”宁洋推着电梯门,用臂力阻止它们合拢,“给你了,就是你的!”伸手,把玉佩装到顾言的白大褂口袋里。
赶在顾言再拿出来之前,宁洋说,“就算是帮忙,那也要再做两天的样子!”
闻言,顾言猛得一震,“你意思是……”
宁洋努力的笑,“我已经给大哥去电话了,他目前在赶往机场的路上,顾言,我可能,还要再麻烦你两天,医生说……医生说,就是这两天!”
这也是那一晚,宁洋找顾言‘求婚’时,流下泪水的原因。
顾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那我明天请假,你看看宁伯母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她圆!”
宁洋站在电梯门口,深深的吸了口气,“我可能需要一个拥抱,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施舍一个给我?”
从宁洋回病房,顾言就发现他不对。
这个长年在外当兵的军人,因为对宁妈妈的亏欠,恨不得付出他的所有。
“好!”顾言笑了下,来到宁洋跟前,以朋友的身份轻轻的抱住他。
馨香来袭,宁洋鼻腔瞬间酸涩,他回以激动的紧拥,脸颊埋在顾言的黑发里,把已经湿润到不行的眼框调整好,“我好了,谢谢你!”
“不用谢!”顾言摆了摆手,然后下楼,宁洋也随即笑着回病房。
两人谁都没有注意,有途经的女记者,把刚才的拥抱拍下来——女记者的到来,是医院为了宣传女神节之下,为病人而奔波的女医疗工作者。
她所拍摄的照片中,有刚出手术室的女医生,在累及之后就地睡着;有大肚的女护士照顾病人,还有急诊的女医生们,只能在歇息间快速的用餐以及顾言和宁洋的这个拥抱。
专刊一经印发,很快遍布各大报亭,然后被人们所看到。
云少卿一直有看报纸的习惯,以往卓清林在身边的时候,每一天的报纸基本都是他在安排,现在卓清林不在了,他只能自己上街买。
不经意的在杂志上看到顾言的脸,然后又是和宁洋拥抱的姿势,他点烟的动作一滞,脸色瞬间变白。
——
午后四点。
顾言刚结束一台手术,听到有电话拨进来。
接听的同时,她往办公室里走,听筒那边传来,“顾晨妈妈您好,我是顾晨的老师,他下午在幼儿园发烧了,我现在正带他去医院的路上,你赶紧过来一趟吧!”
顾言怔了怔,“哪家医院?”
老师说,“就是距离幼儿园最近的儿童医院!”
“好的,我就来!”挂了电话,顾言脱着白大褂,就找院长请假,然后十万火急似的赶往儿童医院。
候诊室的排椅上,已经挂上药水的顾晨,在远远的看见顾言的时候,涨红的脸上涌出开心的笑容。
“妈妈,我在这里!!”顾晨大喊道。
“晨晨!”顾言顺声音跑过去,一摸儿子的额头,很烫!“怎么突然发烧了?”然后拿检查结果看。
“妈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顾晨在一旁,乖巧的道歉。
不远处,给顾晨拿一次性杯子接水的老师,看见顾言来了,很快走过去,“顾晨妈妈,您过来了,是这样的,中午顾晨的衣服湿了,他可能着凉了,是我疏忽,很抱歉!”
“衣服怎么会湿了?”顾言坐在顾晨身旁,“既然衣服湿了,为什么不告诉老师?”
“我错了!下次不会了!”小家伙委屈吧啦的靠向顾言,哼唧唧的求抱抱。
老师解释道,“中午饭后,有浇花的活动,可能是那个时候不小心弄湿的,医生说,没有大问题,我学校还有事,先回去了!”
顾言点点头,和老师说再见。
虽然顾晨温度有点高,挂水的时候,他精神状态很好,一会背儿歌,一会给顾言讲故事,小家伙清脆的笑容让顾言忐忑的心慢慢放下来。
却在起针的刹那,小家伙眼巴巴的看着隔壁的排椅。
那是一张三人连座的排椅上,也有一个小朋友不舒服。
分别坐在小朋友身旁的男女,一看就知道是他的爸爸和妈妈,此刻小朋友正靠在妈妈怀里,一边摇头一边踢腿的,吃着爸爸喂来的水果罐头。
“晨晨也想吃,对吗?”顾言看出了什么,柔声问道。
顾晨摇头也点头,“是不是小朋友生病,都有爸爸妈妈陪着?”
一句话,说得顾言如鲠在喉。
出身的原因,顾晨除了杨悠悠发生意外的那段时间,是她和云少卿共同陪着,之前或之后,都没有。
想到自己和云少卿目前的状态,顾言说,“晨晨是不是想爸爸了?”
顾晨点头,“妈妈,我可以给爸爸打电话吗?”
“当然!”顾言拿出手机,下意识拨出的号码,还是在顾家认识云少卿之后,在送他回去的路上被迫记下来的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啊,关机了?”顾晨脸上的期待化为失望,最后委屈的撅着小嘴,“晨晨已经好久没看见爸爸,快要记不住爸爸的样子了!”
“晨晨等着,妈妈还有别的办法!”之前他伪装陈青的时候,有发过短信。
顾言从收件箱里找到号码,再拨过去,依旧是关机。
面对顾晨期待的眼神,顾言说,“要不我们先回家,等我们回家,晨晨吃了晚饭,说不定爸爸就会感受到晨晨的思念,然后赶过来呢?”
顾晨点头,虽然药水挂完,还没开始退烧,有些昏昏沉沉的。
顾言找医生了解完情况之后,抱着顾晨,把他放在儿童座椅上,然后开车回家。
期间,她有联系莫珂,莫珂表示已经几天不见云少卿,一下子要找,还真找不到,需要等一等。
这个晚上,顾言过很煎熬。
上半夜,顾晨的体温随着药力,明明退至37度,下半夜不知道怎么了,又烧到39.5度。
在经过半小时的物理降温,不但没有下降反而又高升到40.2度时,她不敢再耽误,抱起二十多公斤重的顾晨,匆忙来到停车场!
很悲催的是,傍晚还好好的车子,这会就是无法启动。
顾晨坐在儿童座椅上,烧得迷迷糊糊的,“妈妈,晨晨好热,晨晨好难受,妈妈……”
看到儿子难受的样子,顾言心如刀割,拿水瓶送到顾晨嘴边,“晨晨乖,先喝一口水,然后妈妈带你去医院,只要到了医院,马上就会好的,相信妈妈,妈妈也是医生!”
可能是高烧的原因,顾晨咕噜咕噜的喝了很多。
顾言简单收拾了一下,背起顾晨就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小区外面跑!
凌晨前的黑暗,让整个城市都隐在一片安静中,马路上来来回回奔驰的车辆很少,顾言一边向医院那边跑,一边注意着来往的车辆。
正焦急万分的时候,咯吱一声,一车黑色的私家车停在她跟前!
顾言喘着粗气,待对方降下车窗,逆光看过去,怎么都想不到,开车的人竟然会是云少卿!
“快点上车!”云少卿下车后,没问原因,接过顾晨,然后绕过车头,就拉开副驾驶那边的车门,对还有些发呆的顾言说道。
顾言跑气气喘吁吁的,直到赶到医院,人还有些懵!
云少卿则是抱着高烧不退的顾晨,前往急诊室跑,“医生医生,我儿子发烧了,快点过来看看!”
凌晨五点,急诊室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云少卿叫了好一会都没有医生出来,气得他直接凳子一甩,然后往休息室去。
也巧,刚走到一半,便有睡意不怎么清醒的医生出来。
顾言随即把下午看诊和晚上发烧的情况说了说,医生很快得到结论,“早产的原因,他身体体质有点差,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急性肺炎!”
医生说着,开出一张住院单据,“分工合作,爸爸去交费、办理住院手续;妈妈抱孩子跟我过来,先给孩子退烧!!”说着,往注射区走。
“好的!”顾言应声,抱起顾晨就要跟上。
云少卿伟岸的身躯,却一下子堵过来,“还抱得动吗?”
顾言看了他一眼,“我可以!”说罢,便抱着顾晨往注射区走。
云少卿握着缴费单,看着顾言用单薄的身子,吃力的抱着顾晨离去的背影,强行压下想要冲过去帮她的冲动,来到交费大厅,办理手续!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窗外一片透亮。
烧得迷迷糊糊的顾晨,在药力的作用下,体温有所下降,人也睡得安稳起来。
顾言因为照顾儿子,差不多整晚都没有合眼,这会坐在病床前,眼皮越来越沉,最后渐渐的趴在病床前睡着了。
云少卿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样宁静的一幕,一直紧拢的眉头随即舒展开来。
三月中旬的瑞典,早上还有些清冷,云少卿来到顾言身后,看着她皱眉睡着的样子,脱了外套,刚小心翼翼的给她披上,这时顾言猛得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