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护士摆手，喘着气说，“之前午餐时间是两名医生值班的，今天刚好那名医生来的路上撞伤了，现在妇产科只有一名医生值班，那位值班医生不敢处理她的大出血……”

这种大出血，弄不好子宫保不住，更严重了，还有命悬一刻的意外发生。

顾言心里清楚，不是那位值班的医生不敢处理，而是怕医闹。谁让杨悠悠上来就是一副无理取闹的泼妇样，在这种情况下，又有谁敢傻傻的去冒险？

却也在这时，噗通！

一声闷响，顾言顺声音望见过去——！！！

远远的，就见老太爷的病房前，是原本罚站的小宝一下跪在那里。

开口的第一句，就让顾言胸闷，小宝说，“爸爸，求你救救妈妈，你们都不要妈妈，可小宝不能没有妈妈，小宝不要做小草，爸爸！！”

——-有妈的孩子，像个宝面；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找医生！”顾言颤着尾声，捂嘴，拼命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阿言……”云少卿红了眼框，不是小宝的下跪，而是为一再让妻子所经受的为难，“老管家……”

“不要！”再忍不住眼泪滑下来，顾言仰头，努力的向上看，背过身，紧紧拉着云少卿的胳膊，“你快去想办法，不要，不要让他，长成了……小草！”

对啊，她恨极了杨悠悠，杨悠悠也恨不得她死，可小宝离不开杨悠悠；对孩子来说，妈妈就是孩子的一切，她不能在小宝本就痛苦的情况下，再残忍的对待他的一切。

就在顾言泪眼模糊的跑进电梯时，身后又传来另外一名医生的声音，“顾医生？”

可能是之前去康诺医院实习过的见习医生，顾言记不太清楚，对方却认出顾言来，说道，“您自己不就是妇产科的医生吗？赶紧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现在是大出血，耽误不得！”

闻言，顾言顿时拧起眉头，“我现在已经不做医生了，我……”

“我错了，对不起！”这一声，是小宝发出来的，明明是奶声奶气的童音，却像千万把锋利无比的长剑一样，狠狠的击中顾言的身心。

如果说小宝真是云青，对她来说，无疑是最残忍的！

看着小宝幼稚的脸上，挂满人了盈盈的泪水，顾言踉跄着后退，脸色因为一而再，再而三的隐忍，而渐渐失了血色。

好一会，她张了张嘴，开口说，“你知道错了……”

小宝扭头，不想面对顾言！

“阿言！”已经迈步，想要找医生的云少卿，发现顾言的异样，本想赶过去，下一刻，却被小宝一下抱住右腿，“爸爸，我错了！”

云少卿蹙眉，小宝又道，“我不该打那位阿姨！”

这是小宝第一次叫顾言为阿姨，还是为手术台上的杨悠悠而求情。

“……好！”顾言吸气，“只要是小宝想要的，我都会尽量满足！”语毕，她对云少卿说，“医院你曾经管理过，我需要全程录像的人，最好能辨别是非清白的人！”

手术，她可以帮忙。

却不会傻傻的承担除手术本身之外的风险。

顾言双手举起来，把双手亮给跟前的医生和护士看，“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的手，没有办法拿手术刀，所以呢，我只能临场指挥，至于用不用，都随你们！”

她把自己，曾经因为杨悠悠的设计而遗留下来的伤疤，摆在众人面前，任人点评。

一双微湿的眼眸，在看向和她有着同样黑漆漆眼睛的小宝时，好像有无限的酸泡冒出来，“孩子，这样的我，你也敢用？”

小宝似乎第一次不再排斥顾言，仰头看着云少卿，等云少卿帮他做决定。

云少卿定定的看着顾言半分钟，对老管家说，“现在，即刻准备三台录像机！”

就在自家的医院，很快器材找来。也巧，正好看守所过来的工作人员中有一位女性，她一台，院方一台，再请老管家也手拿一台。

手术在杨悠悠大出血后的五分钟，迅速进行。

由于杨悠悠在手术的过程，是处在半麻的状态，顾言不知道她对自己的到来有没有意识，只是探测镜一看，“她染病了！”

而且是很麻烦的那种X病，难怪会大出血，也难怪之前的医生不敢动。

在这种情况下流-产，想要保住孕妇的性命，如果是早发生早住院，或许还不用摘除子宫，可杨悠悠病情严重不说，刚才还在病房那里作死的纠缠！

剩下的结果，只有保命摘子宫！

这样艰难的决定，原本该由家属来做，可杨悠悠的签字家属又是云少卿，所以在血水迅速染满宫颈时，顾言说，“摘吧！”

“不行啊，一旦摘了，回头她闹起来怎么办！”主刀的医生不敢动手，一旁的医生和护士也在劝。

“摘，保命要紧，事后所有的责任都由我一个人来承担！”顾言沉声回道：杨悠悠，反正你和我之前的仇恨，多的已经不在意是不是再平添上这一笔。

听到她的承诺，现场又有多台录像机，主刀的医生似乎不再担忧，很快展现出高超的医术。

瞧吧，就算她不来，单凭这位医生的手法，完全可以胜任这台手术。之所叫她来，无非是找个担事的出头鸟而已！

一个小时后，手术完美落幕，杨悠悠的命保住了，也没有再出血的迹象。

为怕杨悠悠醒来生事，手术结束后，顾言一直没离开，和一位值班的护士，就在手术室里，等杨悠悠麻药消退，然后把手术的过程告诉她。

杨悠悠真正醒过来，是手术结束后的半小时，当时顾言并不知道，小宝因为担心杨悠悠，就站在手术室门外，等着。

看到杨悠悠醒来，顾言忍着全身的疲惫，起身走过去。

却是不等她开口，就听杨悠悠虚弱的发声，“好闷，透不过气来，能不能把门敞开？”

听她这么说，护士微微开了一点窗，在杨悠悠还说闷的时候，又微微开了一点门缝，“你刚做完手术，不能吹风，现在感觉怎么样？要是还闷就吸氧！”

“就这样吧！”手术后，杨悠悠脸白唇也白，对护士说，“你先出去，我有，有几句话要跟她说！”

正好顾言也想把手术的过程告诉她，来到床前，“杨悠悠，你……”

“能把床头抬高吗？”杨悠悠已经很少用这种低声下气的口气说话，随着护士离开，门缝变大，小宝伸着脑袋，看着病床上的杨悠悠，

“妈妈！”小宝沙哑的声音里，有浓浓的喜悦！

“宝贝！”杨悠悠现在所躺的病床，是那种可以易动的，顾言在床头调高度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小宝进门后，一下扑进杨悠悠的怀里，幼稚的脸上露面满足的笑容。

碍于小宝在场，顾言决定暂时先不提手术过程，从兜里掏出录像机，放在杨悠悠床头的时候，没注意杨悠悠抱着小宝都说了些什么。

直到小宝叫住她，“站住！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顾言脚下一顿，转过身，不可思议的看着杨悠悠，“你真是，太过分了！他还不到三岁，杨悠悠你想干什么……”话说到一半，亮光一闪。

顾言怎么都没想到，小宝手里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把手术刀！

那锋利无比的手术刀尖，所对准的地方，因为小宝身高有限，只能对准顾言的小腹，明明是一张天真可爱的小脸，却用仇恨的目光瞪着她。

站在杨悠悠的床前，小小的小宝就像捍卫领土的卫士，把刀对准顾言，“贱人，你一次次的陷害我妈妈，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

这样的话语，没有大人教，一个三岁不到的孩子，就算是神童，都不可能说出来！

“小宝！”顾言惊呼一声。

本想提醒小宝不要伤到自己，哪里会想到，小宝居然会几式跆拳道的手法，虽然身小力轻，把式十足，刺过来的样子也是有摸有眼。

“看我不杀了你！”小宝握着恨，狠狠的又刺！

“……”顾言仿佛已经没有时间悲伤了，吃力的躲避着，乐得杨悠悠哈哈大笑。

如果不是担心握住小宝的手腕，会伤到他，顾言会试着握一下，现在只能拿身旁的东西，能挡就挡，不能挡先躲一下，毕竟小孩子力气有限！

“小宝，你住手，你现在这样做，非常不对，你知道吗？”一边躲避着，顾言试图让小宝冷静下来。

然而小宝就像没听见她的话一样，按杨悠悠的指挥，“刺她的腿，肚子，胳膊，还是手，对，就像现在这样，使劲，一刀刺下去，不然妈妈就不要你了！”

“杨悠悠，你混蛋！”

“对，我就是混，今天非让你死在我手里不可！”就在小宝握着手术刀，差点刺到顾言小腹时，手术室里再一次响起杨悠悠的声音！

尽管她脸色苍白，看上去也没有多少力气，但握住小宝手腕的双手，却是准确无比的刺向顾言！

“啊！”顾言手里为数不多的纱布，被杨悠悠握着小宝的手，用手术刀一下从中间截断，飘起来的纱布遮住视线时，顾言感觉手术刀又捅过来！

“顾言，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哈哈！”杨悠悠很明白，一旦手术后，再回看守所她再没有机会见到顾言。

也就撑着无力的身体，握着小宝的手，没给顾言反应的机会，继续朝她身上捅，随便捅到哪里，就算捅不死她，至少也不能让她好过！

嘶~

一下没躲开，顾言手背立马被划出一道血痕。

杨悠悠似乎忘记小宝晕血的事，继续握着小宝的手，举着小宝手里的手术刀，一边追赶着顾言，一边咬牙切齿的喊，“顾言，被亲生儿子杀……啊！”

杨悠悠忽然发出一声惨叫，伴随着她的跌倒，她怀里的小宝也跟着倒下去！

“小宝——”顾言呼吸一紧，第一想确认的就是手术刀，倒底刺中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