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云少卿扭头发声的侧脸,小家伙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自沈衍衡腿上跳下来,来到云少卿跟前。
“叔叔,那天阿姨写这个字的时候,也像你这样红着眼,诺!这个字我不要了,送给你好了!”软软的小手,把顾言之前咬牙写下的‘卿’字叠好,放到云少卿手里。
“叔叔该怎么谢谢你?”握着薄薄的一张纸,云少卿感觉异常的沉稳,却很温暖,仿佛纸上还残留着独属于妻子的气息。
小菠萝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着云少卿脸上的面具,“我要它!”
这是云少卿始料未及的,一年的时间里,他已经和这张面具融为一体,不过和妻子的下落相比,就没什么可比性。
就在云少卿摘下面具的一瞬,专门把夏天逸找来的沈衍衡刚赶到,乍听儿子失礼的行为,还没制止呢,露台那边一大一小已经愉快的交换完毕。
看着云少卿英俊的脸庞,沈衍衡微怔,“原来少宁的堂哥竟是这样的美如冠玉!”
有多久没让这张脸见太阳,云少卿心里一直记得很清楚,391天!
“彼此彼此,你也一样美如冠玉!”一眼认出站在沈衍衡身后的夏天逸,云少卿点点头,大步奔过去,“夏医生!”
“您好,我就是尤之之的老公!”过来的路上,沈衍衡已经把大体经过说了说,夏天逸也随即让助理把顾言的病历送过来,并附上顾言所在的疗养院地址。
云少卿午饭都来不及用,直接驱车赶过去。
疗养院中——
陶露为青姨仔细检查后,告诉顾言说,“肺里不太好,让她在这里住下吧!”
顾言昨天扶青姨回疗养院的时候,青姨就咳过血,晚上也时不时的咳嗽,顾言当即明白陶露这句‘肺里不太好’意味着什么。
赶在青姨起身前,顾言说,“从前的,就不要再提,就当我回报你照顾我母亲这么多年的恩情吧!”
眼见顾言要走,青姨一把拉住她,“太,太太,你……既然对过去已经释怀了,可不可以去看看他?他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敬老院!”
这个他,指谁,陶露或许不知道,但顾言很清楚。
想到过去发生的种种,要说真的不恨,顾言都无法欺骗自己,更何况是他人。
青姨也知道这件事有些过分,毕竟顾士杰之前的行为,太过残忍,“可说到底,他终究抚养过你,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就一眼,好不好?”
顾言虽然沉默着走出去,最终还是在回安城之前,过去看看他,完全没注意到,就在她打车向东驶去的时候,一转由西边驶过来的私家车驶进疗养院。
青姨所说的敬老院位于海城郊外,顾言一路打听,傍晚时分终于找到。
时隔近两年,再见顾士杰,顾言没想到他不止苍老,还醉得一塌糊涂,原本可以拿手术刀的十指,都不知道因为赌博还是什么原因,残缺不全。
神志倒是特别的清醒,一见到她就叫嚷着,“看,我女儿来了,这是我的女儿,亲闺女!”
之前没落魄的时候,都不承认她是他的女儿,现在落魄了却是一口一个女儿,好似中间的种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紧紧的拉着顾言。
“言言,你不要走,我有话要告诉你!”
可能是顾言的沉默,给敬老院院长一种不愿意的意思,暗暗提醒顾言,“顾老头今天精神不错,恐怕是回光返照!!”
“你说什么!”顾言一惊,细看下才发现顾士杰脸色呈现出一种死灰的白。
“言言,我对不起你!”仿佛在顾士杰的世界里,只剩下酒,不管痛苦难过还是饥饿高兴,唯独不能少了酒,就是这会也要喝上两口再说话。
半醉半醒中,顾士杰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把以往怎么都不肯说出来的话,在咽气前,断断续续的跟顾言说了好久。
让顾言记忆最深的便是开头和结尾的重复句,顾士杰说,“不错,我是倒插门来的女婿,这一生过的全是你妈的日子,可你知道你妈为什么会接受我,又一直隐忍着我吗?因为她不能生!女人不能生孩子跟不下蛋的母鸡还有什么区别?”
顾言呼吸一紧,“你说什么!!”
顾士杰躺在床-上混沌着,无神的笑,“这也是你从小到大,我不喜欢你的原因,你根本就不是我顾士杰的女儿,只是你妈在康诺医院病房里捡到的弃婴,我又凭什么给你好脸?”
嗡~
顾言感觉自己耳鸣了,恍惚间听到顾士杰又说,“是我和你妈,给了你一个家,不然早在你被丢弃的时候已经饿死了,是顾家将你抚养成人的,就算我有千错万错,你都不能不管我!!”
顾士杰拉着顾言的领口,那瞪眼咬牙的样子,好像使完今生所有的力气,才缓缓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顾言怎么都没想到,这一趟敬老院之行,再回疗养院,手上捧着的竟是一盒骨灰。
因为疗养院在巷子深处,顾言捧着骨灰,没感觉到害怕,一路抹黑走进去,却在进门的刹那,原本漆黑的四周,一下子近万颗亮起闪烁不停的霓虹灯。
成排竖在眼前的深绿色圣诞树,上头挂满了等待她开封的各种圣诞礼物,围绕圣诞树的霓虹灯,更是不停的闪烁,好像天上不停眨眼的小星星,特别的漂亮。
顾言猜不到是谁准备的这些东西,只听到躲在圣诞树后的好友们说,“圣诞快乐,欢迎回来,想不想要圣诞老人的礼物呀?”
随着一阵欢快的圣诞歌,当真有位圣诞老人乘着由雪橇改造的脚蹬三轮车徐徐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