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姑娘容色清丽脱俗,不在慕薇之下,着实是个绝代佳人。此时她微微蹙眉,困惑道:“找我?你找我是要做什么?”
龙音听说这姑娘脑袋有问题,一直难以相信,此刻见她言谈之间懵懵懂懂,不通人情事故,仿佛确与常人有异,便试探道:“敢问姑娘芳名?”
白衣姑娘眨了眨眼睛,饶有兴致的道:“你是想知道我的名字幺?”顿了一顿,“我忘记我的名字了,他们有的唤我桃姑娘,有的唤我歌儿,这两个是不是我的名字?”
龙音见她神色如常,并不象是在说笑,反倒愣了一愣。这白衣姑娘身上仙气浩然,当是个品阶不低的神仙。凡人食五谷杂粮,浊气甚重,出现一些心智不足譬如朱大投之流,当属正常。可他活了十余万年,倒是当真没见过脑袋有毛病的神仙。
白衣姑娘见龙音不说话,上前两步,月白长纱拂过满地花瓣,仰头道:“我许久没说过话了,你陪我说话可好?”见龙音不答话,自顾自又道,“你若陪我说话,我便答允你一个条件。”
这姑娘言语之间天真烂漫,想必不是智商有问题,只是心智未开。可心智未开又怎能成仙?她又为何每日要饮一碗生血?龙音心中疑窦重重,又不忍拂了她的兴致,点头道,“我陪姑娘说话便是,条件什么的倒是不必了。”
白衣姑娘十分高兴,漂亮的眉眼弯起来,眸子中有星光璀璨,轻笑道:“那可不行,我说答允你,便一定要答允你,不然我便不与你说话。”
如此不讲道理的强盗逻辑,龙音委实招架不住,心中突然一动,道:“在下确有个条件。”
白衣姑娘感兴趣的凑过来,道:“什么条件,你快说,我定能做到。”
龙音觉得欺负这样一个无知少女多少有**份,但好在无人知晓,只需脸皮厚上一厚,便可以装作并没有丢人,道:“在下久闻《桃花庵歌》盛名,不知姑娘可否为在下奏一曲《桃花庵歌》?”
白衣姑娘拍手笑道:“这便是你的条件幺?也太简单了。”说话间已变化出一张七弦古琴,身形一晃,在一株桃树前盘膝坐下。花缀绿枝,碧草如茵。白衣姑娘素手轻抚琴弦,奏出一段天籁般的乐音。
龙音自己是个抚琴的行家,世间能出其右者,不足三人。若说昨日平湖之上慕薇抚琴之技,与他在伯仲之间,已经是个奇迹。今日这白衣姑娘的一曲,便是奇迹中的战斗迹。龙音自领了司乐之职,碍于身份,平日里总是将情绪藏得很好,甚少失态,此时在白衣姑娘的琴声中,竟踉跄了数步,以手撑住桃树的枝桠,方稳住身形。
这一曲《桃花庵歌》,便是她在桃林间起舞之时浅唱的调子,昨日慕薇指尖的一曲,已经曼妙无方,而自这白衣姑娘琴弦间逸出,竟似裹在十丈红尘中一段悲欢离合的人生,令人深陷其中。泠泠琴音中,龙音心头竟无端涌起自己为仙以来的种种过往,喜怒哀乐皆如流水行云,在眼前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