谡渊独自一人,在作画之余抽空下来,还要注意不被身边的任何人发觉,无论是自己的侍卫,宫廷的宫女、侍官,他无法相信任何人,因为每个人都有可能是柳绯君的眼线。
他对这个亦父,亦师,亦友,亦臣的老家伙已经厌恶透顶。甚至在噩梦中都一遍遍的想要杀死对方。因此谡王睡眠很少,很浅,他担心自己的梦言梦语会被传到将军的耳中。
从而破坏彼此之间平和的关系。
但自从找到了通往地下宫廷的入口,仿佛一切都有了宣泄。在这里没有一个旁人,连一只虫子,一只老鼠也没有。
刚开始他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直到无意中躺在潮湿冰冷的地面上睡着了,一睡竟然整整消失了一天。幸而那阵子柳绯君忙于排兵布阵,并没有在意他。
地底下的空气中流动着,让人昏昏欲睡的气息。
即使带足了火把每次也只能摸索一小段距离,大约半年之后他才找到了那片血池。那是红棕色的液体,并非一定是血液,嗅上去并不臭,也不黏稠。
谡渊自顾自叫它,血池。因为是他发现的地方,这里没有人约束他,没有柳绯君,也没有朝臣,更没有胆敢拒婚谡王的柳府二小姐。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起初,他只是凝视着。终于有一天按捺不住,他试探着走了进去……
血池很深,很宽阔,仿佛无边无际,可是明明看得到尽头。
用眼睛看上去,用手摸上去,在烛光照耀到的范围内,水波是不流动的。可只有身体浸入其中才能感受到,里头盘旋着巨大的水流的力量。
从忐忑局促的心情,年轻的谡王慢慢的松懈下来。
他知道自己应该扒在哪一块突起的岩石上才不会滑下去,哪里的水流最为温和,不会冲刷他的肌肤。
当水流拂过身体的时候,比任何一个宫女的抚触都更为惬意而温暖,安全,舒适。这方神秘悠远的血池,更像是一个懂他的人,而他更愿意把它当做一个女子。
第一个被谡王用来献祭的是个宫廷小倌。
他探头探脑的在书房外,自从谡百绛被迫“仙逝”之后,这个书房就被柳绯君封闭了,只有偶尔进去打扫的宫女。
谡王却不知为何突然频繁的进出其间。谡渊从里头走出来的时候眼眸中闪烁着阴翳的黑色雾光。有那么一刻,感觉到内心里空前的强大,再也不用惧怕柳绯君了,再也不用于趋炎附势的朝臣面前谨小慎微了。
他是王,谡国之王,九五之尊,帝王之降。谡国之疆,莫不在他的掌控之下,何惧他人!
小侍卫看着谡王,谡王也看着小侍卫。体内有血液疯涌,他一把掐住了小侍卫,喂到自己嘴边,一口咬了下去……
待清醒过来,谡渊意识到自己臂弯中的小侍卫已经断气了。尸身枯竭,就像被吸干了一样。
诡异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到恐惧或者惊慌,而是厌恶的扔开了小侍卫的躯体。半晌后才意识到不能就这么扔在书房庭院前的过道上。于是吃力的拖动起来,一直拖进了书房的暗门,拖进了血池……对任何朝代的宫廷来说,都不乏悄然消失的生命。
只要离开久了,他依然是那个懦懦的,寄人篱下的卑微谡王。只有浸入到血池中,强大的一瞬才会漫上眼眸。
他不记得发生了什么,清醒过来,已经看到了眼前曼妙而清丽的女子。她的脸庞那么熟悉,沉思许久才豁然想来,她就是那个小侍卫!兄长泷亲王身边最护着的小侍卫。
原来……是个女子呢!
他不能放她走,因为她见到了他的血池。
他没有回宫,所以一定是从城里其他的入口进到这个通道,然后自动自发找到了血池。在之前,他从来没有走过其他的出口或者入口。
他害怕自己会迷路,自己会死在螂道里。这里没有人会发现他。而且不用思考就能想到柳绯君一定巴不得他死,在他消失后随意找一个借口,另立新王。这不正是柳绯君最擅长的么。
他不能死。更不能孤寂的死在一个没有人会发现的地下城中。
“你是……?”从血池中吸饱了满腔的孤勇,他觉得自己又可以了,又可以面对那个诡异的,眼神笃定得令他深感不爽的神秘女子,兄长为何会仍由她女扮男装混在随行队伍中?
“我说我是亲王夫人,谡王会信么?”
“你是……乾州老相爷府上的那位小姐?兄长当前的夫人?不该啊……”
“有什么不该的。”
“为何你要……”
“为了伴夫君同行啊。路上恐有不便,故而男装示人。”
“可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谡王啊。”
柳千颜看着他,心底里隐隐的焦虑。这小子,还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皇城,宫廷啊。”
摇了摇头,“看来先王离世突然,什么都没有交待好吧。”
“你说什么?难道你认识这里?不可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