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王谡百绛的病榻边,负手而立着他若干个儿子。
十六皇子谡渊也在其中,与其他几位皇兄略有不同的是,他的手中并没有拿着一副草绘的疆域图。
由于亥王突如其来的重病,宫廷乃至整个皇城都人心惶惶。
“亥王要去了呀……”
“亥王去了后可立有太子?”
“亥王似乎对哪个儿子都不满意。”
“当初被罪臣柳将军推举的十六皇子倒是不错。”
“哎呀呀!兄台,你可别瞎说。十六皇子再是天命不薄之人,有了窜通柳绯君意图谋反这档子隔阂,恐怕是不可能继承亥王之位的。”
“但是亥王似乎也没有迁怒十六皇子呀。说不定那个十六皇子真的是傀儡,毫不知情。”
“听听!这话说出来你能信?你敢信?”
说话的人原本是真敢信。被一张桌子上的兄长这般反问质问诘问一番,真开始犹豫了。难道,是自己天真了?
谡百绛瞧着眼前一个个盼着自己临死还要给他们留下一亩三分田的不肖子孙,眼泪唰唰的从眼角滑落。
“唉,父王!”
“父王,您别哭啊。”
“是啊,父王,保重龙体要紧。你一哭容易岔气,这不是……”在众兄弟恶狠狠的瞪视下,默默收了回去。
但是皇子中还是有一个很勇的。“父王,您看,高隆郡县地处西亚平原,常年无人耕种牛羊肆虐,践踏草地。据说狼患年年骚扰牧民。不如,您就封派给了我,孩儿也好保护一方疆土,养育一方子民啊!”
有人开了个先头,于是大家纷纷摊开了自己手中藏纳已久的亥国疆域图,在亥王病榻前画起饼来。
一个不小心圈画的太大,画到了别人的疆土上,彼此之间还要打闹一番。至于画到了其他亲王叔叔们疆土,各自默默隐忍不做声,就等着父王裁判。
若亥王说这地是属于自己儿子的,那侄子向叔叔、堂兄讨要属于自己的家产,也名正言顺不过分吧。
谡百绛被他们围拢的气都喘不过来。他挥手想要叫钱公。
那些宫人也不是傻子,亥王人都不行了,接下去也不知道是哪个皇子当朝了。虽然认不清主子,不过也不妨碍他们给未来主子留下个好印象。
这个时候再去帮着年老色衰的亥王就是挤不明智的了。
只有谡渊默默一人守在一旁,见父王嘴角哈喇子留下来了,轻轻的从一个奇怪的角度钻进皇兄们之间,摸出帕子擦去亥王嘴角的唾沫。
擦拭后亥王又开始咳嗽起来。于是谡渊顺手端起放在榻边小矮桌上的药碗。
药放的早就凉透了,发出一股腥稠的恶劣的味道。他故意在取的时候洒落了几滴。
“唉唉唉!十六弟你倒是看着点啊。都滴在我锦鞋上了!”
于是他们这才让开了一点。
谡渊扶起亥王,伺候父亲吃完药,见谡百绛的眼皮都快耷拉住了,扭头朝着兄弟们伸出手。
“十六弟,你要干什么!”还是挺谨慎的。
“你们又不在这里照顾。父王什么时候清醒你们也不知道,派人去请你们怕耽误了你们正事。不如把自己画定的疆域图放在这里,我替你们守着。父王醒了,我就请他老人家批。能批几个是几个。”
哥哥们还都不信他。“老十六能这么好?你怕不是有什么要求吧?”
“对。一定是见不得人的要求。”
谡渊还无奈的对他们解释,“我的要求不都跟你们一样……”
“那你怎么手中没有疆域图?”
“我画了,父王就会给么?我的处境与你们不同,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故意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样子,“就看父王醒了,念在我还在身边伺候的份上。哪怕给我一片九哥那样的边疆之地,我心里也是高兴的。”
说起那边疆之地,几名皇子又不开心了。谡海一死,谁不知道相山城就是一块送到嘴边的肥肉。
奈何霄广常几个老不死的怎么都不肯松口,不愿意分给在宫廷中的任何一名皇子。说什么狗屎的相山城位居要塞,是东周入侵必经之地,非委派可靠的郡王、亲王镇守不可。
说白了不就是想画给他自家外甥女婿么。人家都不要他家外甥女了,还一个劲的扒笼翼郡王,有意思嘛?
其中与谡渊年龄相差不大的十三皇子一手指着谡渊的鼻尖,“说!你是不是看中了相山城那一块封地。我告诉你,那块地是我十哥早就看上的,轮不到你!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原本已经没有什么争论之心了的谡渊猛地站了起来,谡渊虽然消瘦,身形却是高挑的。直立的时候竟能居高临下俯瞰着自己的几个哥哥们。
他的声音不高,低沉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埋怨,一开口艳惊四座!
“哥哥们啊,你们亲眼看一看父王啊!”
几个皇子们一怔,内心冒出无数个黑暗问号,怎么啦?于是真的有人探过头去,仔仔细细又看了面白如纸,肺火攻心,唇色紫灰,眼中无神带了几分死气的亥王。不看还好,这仔细一看,真是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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