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爷摇头轻叹:“你太固执了。”
涂九虽也是临安府涂氏一族的族人,可他家境贫寒,乡下只得三十亩田地,这原是祖上留下来的,与寡母、妻儿靠着这些田地过活。
送走了金老爷,李湘华在桌前坐了片刻,过往点滴再次涌上心头,她咬咬唇,近了陈湘如的房门前,“妹妹,歇了吗?”
陈湘如答了一句“没呢。”
李湘华推开门,一眼就看到陈湘如坐在桌家,正摆弄棋子,一侧放着她给陈湘如绘的棋棋谱,不由勾唇笑道:“当真着迷了。”
绿柳沏了杯茶水递来。
绿桠一脸迷茫地看着陈湘如,一觉醒来就在这儿摆弄着棋谱,可不是是着迷了么。
李湘华欲言又止。
陈湘如搁下棋谱,审视着李湘华。
李湘华粗略地扫了一下屋子,外头又置了一张小榻,瞧来是绿桠的,屋里又多了几件摆件,一盆一人多高的花架,渐次摆着吊兰、秋菊等物。
真快啊,转眼就到了冬天了。
许是各家都闲了,近来的筵会不少。
绿桠被陈湘如遣去洗衣服。
绿柳也去了厨房取吃食。
李湘华迟疑道:“明儿涂九公子要向柳姨提亲娶我过门。”
陈湘如的第一反应是吃惊,转而敛住了惊色,她应该猜到的,那日李湘华再见涂九,两个人就有些不对,脱口道:“可他家里有妻子。”
“我是平妻。”李湘华满足的笑道,“这么多年,我和他聚聚散散,前几年去了洛阳求学,这次回来,你也瞧见的,他的才学过人,不在涂三公子等人之下。”
涂三公子的才名,不过是因他入了东林诗社,涂家又给诗社赞助了做诗词会、茶会的园子,得名士、才子们抬举,捧出几分才名来。
但,涂九公子不同,他的才名都是实打实的。
对于李湘华来说,夫君有才华,相貌还算俊朗,往后便能从良过自己的日子。
陈湘如突地忆起这两月李湘华再不卖身的事,因着要照顾她、教她琴棋,李湘华倒有了藉口,早前她还觉得李湘华真是心疼她,这会子才明白还有另一个原因,心头莫名地升起一丝不悦,有一种被利用、欺骗的感觉。
“我敬嫡妻就是,她也不易,这些年带着两个孩子住在乡下,上侍奉公婆,下养育儿女。”
陈湘如又道:“他家中贫寒,拿什么来迎娶姐姐,就是柳姨那儿,怕也得给一笔银子呢。”
如果说涂九有这笔银子,陈湘如打死都不信。
李湘华道:“我这几年还攒了些钱财,照着楼里的规矩,以我现下的身价,一万两从良赎身银是够的,还剩一些,他日嫁到涂家,再置上百亩田地过活,虽不能大富大贵,倒也能吃饱穿暖。”
“姐姐又没有卖身给柳姨,为甚也要给她银子?”
李湘华不由得苦笑起来:“奴婢所生的儿女,虽无卖身契,可一出生就是奴婢。”
言下之意:她们在软香楼出生,一出生便是这楼里的姑娘,只因她们的母亲是风尘女,所以她们也是。但又因是世代吃这碗饭的,却比那些卖身进来的又多了三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