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结教训的时候,有人将“桃园大溃退”归结于美军在九月初对台中地区的大规模遮断式轰炸,导致四十一军的防空部队损失惨重,野战防空系统几乎全军覆没,因此四十一军攻打桃园的时候,几乎没有得到防空掩护。
身处前线的官兵知道,这只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仅此而已。
从前线溃退下来的大部分部队都得经过平镇工业区,得在九连的阵地上稍做停留,再前往杨梅镇的埔心牧场接受整编,最后搭乘火车、或者沿一号公路线前往新竹市,在那边重新编入战斗部队。
四十一军的部队退下来之前,叶振邦就收到命令,尽量救治伤员,特别是军官。
虽然叶振邦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加个“特别”,因为军医有救治原则,即按照病情、而不是军衔来决定救治顺序。但是叶振邦也不需要管那么多,平镇工业区是他的地盘,到底怎么救人,是他说了算。
至少在庄仕佑不管战斗行动的情况下,由他说了算。
按照叶振邦的安排,甄志明等军医都是按照病情的危重程度来决定救治顺序。
在他们救治的上原中就有一批防空部队的官兵。
六日夜间,野战防空部队没有跟上去,但是在七日天黑之前,至少有两个配备自行高射炮的野战高炮营被派了上去,在战线后方一公里的地方部署了防空阵地,并且在战斗中干掉了数架敌机。
“我就亲手击落了一架‘雷电’,两台发动机吊在机身外面,飞得很低,先被三连的一门高射炮打掉了一台发动机,规避的时候正好朝我这边来了,只用了一个短点射就把它打了下来。”
在包扎伤口的时候还喋喋不休的是一名四十一军的少尉军官,一看就是个排长。
“你们不相信吗?至少还有三架美军的战斗机被打了下来,虽然与我无关,但是我都看到了,而且看得很清楚。”
少尉叫龚继辉,正是四十一军自行高炮营的一名少尉排长,也是一门高射炮的炮长。
“你用眼睛盯着美军?”蹲在旁边的陶安康比划了一下,“黑灯摸火的,看得清楚?”
“当然不是裸眼,是通过光学瞄准系统,反正说了你也不懂。”
陶安康笑了笑,故意撂了下背在身后的狙击步枪,告诉少尉排长,他是狙击手,没有不懂的道理。
做完这个动作,陶安康才把一根大熊猫递了过去。
“没办法,雷达受到干扰,根本用不了,也不敢用。”龚继辉知道陶安康不是在跟他吹牛,也不会无故给他散烟,还是很难得的好烟。接过香烟,点上抽了一口,他才说道,“过来之前,上面就下了命令,尽量不要使用火控雷达,说是美军的‘野鼬鼠’干掉了很多自行高射炮,要我们用光电瞄准系统。”
“四十一军上去了几个高炮营?”
听到从身后传来的话,龚继辉回头看了一眼。
“他是我们的排长叶振邦,也是代连长。”陶安康介绍了一下,又对叶振邦说道,“龚继辉少尉,高炮营的。”
叶振邦点了点头,靠在了旁边的墙壁上。医疗室设在地下,就那么大个地方。
这时候,甄志明也处理好了龚继辉胳膊上的伤口。“好了,刮破一块皮,最多少了二两肉,没什么大碍。”
“不打破伤风针?”龚继辉朝军医看了过去。
甄志明愣了一下,笑着说道:“破伤风的潜伏期有一周,而且发病率只有百分之二,要是你能有幸活到一周之后,再考虑会不会中了大奖吧。”
龚继辉挠了挠头皮,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在甄志明这样的军医面前,他都是个“新嫩”。
“没什么事的话,我去处理其他伤员。”甄志明跟叶振邦打了声招呼,走之前又对龚继辉说道,“怕感染的话,记得每两天换一次纱布,换的时候用酒精或者双氧水清洗伤口,实在没有的话,肥皂水也行。”
“行,我记住了,谢谢你。”
见到少尉军官那客气的样子,甄志明笑着摇了摇头,离开了狭窄的医疗室。
叶振邦递了根烟给龚继辉,等着少尉军官回答他开始提出的问题。
“就一个营,我们军就一个自行高炮营,还有一个加强来的高炮营。”
“全完了?”叶振邦问得很直接,因为在他看来,这不是什么震撼性的问题。
龚继辉愣了一下,神色也顿时黯淡了下来。抽了几口烟,他才长出口气,说道:“全完了,至少我一路回来没有见到一辆车下来的高炮。如果不是转移阵地的时候,前面那辆高炮的行走机构出了问题,把道路堵死了,我也不会下车,也就躲不过那枚砸过来的炸弹,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活着就好。”叶振邦拍了拍龚继辉的肩膀,“你先休息一下,等车队来了,我再派人来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