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就是一切?
咀嚼着这漫长而狂热的半年,他沉默片刻,在后面写下:
“满足以上两点之后,尽可能做到‘轻盈’。”
“这是对第一原则的合理推演,已经能排除薄德艾维斯的诱导。”
正因为过度沉浸在执念之中,自己才对祂的冲动毫不怀疑,全无防备,而这也正是最危险的状态。
对热枕留有余地,即使再次投身什么目标,相信于某个故事,头脑中也永远保存一线轻盈的理智,让它冷峻地旁观。
所以他写下了最后一句:
“每周做一次动机检查。依据同上。”
这就是仅有能确定的,未受薄德艾维斯影响的四条准则。
带着这为数不多的收获,柯林耐心地将盥洗室的决定重新推理一遍。发现只有一些细节差异。他把笔丢到一边,因此松了一口气,确认祂暂时没有再干扰自己的心绪。
虽然从客观来看,苍白的女神也成就了自己,柯林心想。
没有祂提供的执念,自己也不可能在短短半年内脱胎换骨。
但是再体验一次那种入狂的状态?下次可未必有这么幸运了。
……
精神一松懈下来,饥饿感也随之上涌。毕竟算起旧厂房中的一系列战斗,他已经将近三十个小时没有进食。
柯林很快走到厨房,动手煮了一些块茎食物。期间他一直在考虑季丽安的病。在仪式和心智统合进行时,柯林碎片地听见过南希和季丽安的对话,因此知道季丽安或许将进入暗河。
对此,他心情复杂。因为终于有除自己之外的人认识到她的价值,但这些人却偏偏又是敌人。
自己受到南希的牵制,短时间内很难再为季丽安组建细菌实验室。而任何营救的举动,则可能适得其反。
所以加入暗河,反而成为了季丽安最可能获救的选择。
柯林叹了一口气。虽然心有不甘,但“暗河”是他认知中最隐秘,能量也最庞大的组织。与之前接触过的任何地下势力,都不可同日而语。
西拿勒战争格局的每一次变化,都能看到他们的影子,而那还仅仅是这个组织的冰山一角。
所以,季丽安或许将迎来自己最好的舞台。
这是一件好事。他一边扒拉着盘子里的食物,一边告诉自己。
也就是在这时候,柯林不经意地随眼一瞥,看到了一些散落在餐厅地面上的玻璃碎片。
他不禁停下手中的餐具,视线沿着那些碎片看去,才发现安装在餐厅里的几盏红石灯已经全部破裂了。
柯林皱了皱眉,走过去捡起灯具的残骸检查了片刻,是被人砸破的。他若有所思,拿着残骸走向下一盏红石灯的位置,看见它也被人损毁了。
柯林立刻回头走向地下室,路过客厅的时候,他才看见那些狼藉的墙纸和家具,又一次加快了脚步。而在那幽暗的回廊里,所有先祖的画像都已经沾上血液,因为破裂的画框割破了谁的手。柯林快步走下阶梯,狠狠地一推地下室的门,发现它被反锁了。
炉床只运转了一瞬即停止,精准得如同钟表机芯,但它向晶图输送的力量已足够破开门锁。柯林伸出手,锁具就连同木板掉在地上,切面光滑得像是涂了油脂。
门在吱呀声中缓缓转开,露出了黑暗中的一切。
一张椅子被踢翻在桌旁,稿纸则散落了满地。柯林目光复杂地看见,一个悬空的人影在地下室中摇晃着。
克雷吉没有等来伦茨的死讯,先一步将自己吊死在了这里。
柯林缓缓走过去,弯下腰捡起一页稿纸。抖了抖展开,看见上面被涂鸦般地画满了污点和线条。但依然能看见部分完整的字迹。
“灵觉神经构成的技术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