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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还早,埃德蒙德大公却已经躺在金线绣花的华贵床围上,因为难以入眠。
不知从哪一年起,他的寝宫里开始闹起臭虫。因为陈设太过华贵,不能用点燃的东西去熏烤,只能让佣人们一只只去捉,但这样就难以杜绝。
又是一个折磨的夜晚,大公似乎能感觉到一只只臭虫在华美的帷幔间悉索爬行。床是大公夫人从亚戈遥远的港口订来的,因为安赫没有如此精细的工匠。但如今看来,那繁复的工艺却只是让臭虫有了更多空隙藏匿而已。
午夜,仍没有睡意的大公拉动了绳铃。近臣和出身高贵的侍女们就缓缓地从两道门走了进来。侍女们挽起衣袖和裙裾,爬上宽大的床垫,开始从层层叠叠的丝绸和鹅绒中翻找臭虫,而大公则抱着双臂,冷冷地坐在中间。
这时一个近臣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
“殿下,您现在有心情……”
“直接说。”
“在施塔德的布置。”近臣小声说了下去:
“您给了新的命令后,黑尔维希已经一周没和我们联络了。”
黑尔维希,也就是“缄默之城”。没定时联络不代表他出了意外,只是将现在的他派出达纳罗,可能还是太激进了一些。大公神色不变,看着侍女们轻柔地翻弄着帷幕间的花纱,片刻后才说道:
“把他换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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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长夜,施塔德所有的地下酒吧都挤满了客人,它们的地址早已不再是秘密。而在一家酒吧深处,里卡多的办公室却房门紧闭,他独自一人听着门外模糊的嘈杂声,缓缓地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的神色。
而在比这些酒吧更深的地下,猎团已经连续数月对虫人巢穴进行了清剿。艾蕾娜看着几乎被照得灯火通明的巢穴,心思却放到了正在执行仪式的季丽安身上,几天前她们已经约定,等到季丽安的计划结束,她就会向世人揭穿中尉的真面目。然后,一起离开。
艾蕾娜猛地收回思绪。现在寒鸦猎团的几乎所有成员都进入了地下,她扫视着同伴们,却忽然有些诧异地发现,这里缺少了南希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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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塔德南郊的一家废旧工厂外,泥路上的积水已经结冰。穿着特质风衣的南希依靠在一处栅栏上,黑色发丝和眼睛仿佛已经和这长夜融为一体。
她望着不远处被油布遮住的破窗,时不时因为寒冷而轻轻倒吸凉气。双手相互揉搓着,以获得一丝暖意。但她的身体却没有任何颤抖。
南希抬头看了眼黑暗的天空,在这个日期,子月和雌月整夜都无法被人看见。
“没有,很顺利。”她小声喃呢着,不知道是在和谁对话:
“不如说,顺利得让我有些害怕了。”
南希幽幽地说道。
十二月二十九日,地球还没有完全滑入雌月的阴影。
太阳在今天落山之后,黑暗将持续整整72小时。因为将有一场足够将两个夜晚连在一起的日蚀。这是一年中的至暗时刻,却也是对人们来说最明显的节日,难得全家没人出门的团圆时刻。
而在达洛佐的祖宅,被蒸发的红石照得灯火辉煌。克雷吉·达洛佐仍蜷居在黑暗的地下室里。
但即使身处黑暗,他也开始感觉到不适。
哪怕遮住了眼睛,他依然能感觉到那些光线的侵蚀。就仿佛它们已经学会如何绕过眼睛,不依不挠地纠缠到自己的头脑里。
克雷吉很快觉得忍无可忍,他从椅子上站起,想到另一个房间去喘一口气。他颤颤巍巍地打开了地下室的房门。但连那些原本温和的红石光晕,都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种模样。克雷吉狠狠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甚至想戳瞎自己,但根本已经于事无补。
他跪倒在地上,满怀痛恨地凄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