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工程兵还在热火朝天的挖着战壕。战壕里的士兵还在端着机枪严阵以待。虽然严阵以待了经近一个月,连敌人的半个毛也没有出现。
经过和团长的一番通话,我已经完全打消了知道前因后果的念头。在这么个时代,唯有埋头苦干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我突然意识到我并不适合军队和官场。
我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是书生气很重。做事从来不会像团长或者叔叔那咋样考虑得八面玲珑,总是凭着一腔热血和满脸真诚。
我看了几眼战壕,就再也没有兴趣。一个月来都在挖这个东西。我现在看见沟沟坎坎就想吐。
我突然想起罗小武,没能照顾到他还是很有些内疚的。既然打探机密是反革命,看望老乡总应该没事吧。
我走到他们住的帐篷,向看门的哨兵点头示意了一下,掀帘子进去。
师长并没有严禁探视,哨兵见我又是个连长,很痛快就放行了。
他们被分为五组,四人一组。
罗小武和他的三个同伴被烤在铁床上。
其实根本不用拷,他们几个根本没有胆量跑。也没那个心思跑。
四个人规规矩矩坐在床上。还像以前一样目光呆滞。
我给小武倒了一杯水,问他:“你们这几天去哪了?”
小武不说话,只是像牲口似的,呼噜噜把水喝了。
我问了几次都没有什么效果。看见小武这样,不禁动了情。想起小武他母亲那天来的时候已经快要春节了。
外面天寒地冻,她手里提个篮子,两只手冻得跟红萝卜似的。
想起小武的母亲,我的思乡之情更浓了。在这么个无聊的地方,我突然分外的想家。
我几乎已经做决定,一旦离开了这座山,就想办法复员回家。去他妈的大熔炉,去他妈的革命战士,我还是守着老子娘比较靠谱。
我家环境优越,当时越是优越的家庭越能接触到不同的思想。所以我完全不同于那些贫下中农,只会一颗红心向太阳,只会高呼革命口号唱红歌。
这在当时是一种很普遍的现象。当权的领导子弟反而最不信服其父辈那一套。这种现象影响深远,直到改革开放,最先富起来的人仍然是我们这种人。就因为在那十年里,我们的脑子始终活络,没有僵化和坏掉。
以我的家庭,即使不用当兵也完全能过的很好。当初看新鲜和锻炼身体的目的已经达到,就更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
以后的几天,我几乎总是泡在罗小武的帐篷里。和罗小武拉家常,说家乡话,讲小时候的趣事。
虽然罗小武现在是个半傻子,不会说也不会听。但是在这么个荒山野岭,他就代表了故乡啊。
有一天,我又在和痴痴呆呆的罗小武说话。突然,罗小武和另外几个人转过头来看我。
这种景象很惊悚。就好像你正在动情得对一个木偶倾诉,突然发现木偶活了。
我一下子变得有些结巴,问罗小武:“小武……你……你好了?”
罗小武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塞到我手里一个纸团。
我想打开看是什么。被罗小武用眼神制止了。
我心里奇怪,正要再问点什么。突然发现罗小武和其他三个人的眼神又变得迷离起来。恢复了痴痴呆呆得模样。
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随便应付了几句就出来了。
等晚上,其他人都睡了,我在被窝里打开手电,看那张字条。
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字迹混杂不一,相信不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我找了很久,也不知道从哪里看起。因为无论从哪看都不像是开头。
而且这张纸上的事情叙述的很混乱,往往一个人写完一段之后,由另一个人在字里行间添加点什么,或者是佐证,或者是原文没有提到的地方。
我拿着这张纸翻来覆去看了半夜,越开越好奇。不禁自心底里发问,我们到底处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