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着像是很可笑的事,他们想尽一切办法要给曹彦的死刑架钉牢,现在却不得不期盼他平安无事。
秦复和孟然心照不宣地并站在最靠近手术室大门的地方。狭长的走廊里三三两两,聚集着刑侦队与缉毒队的人,不大的空间里被挤满,却仿佛万籁俱寂。像上课不愿意坐前排的学生,他们和前面的三位之间隔了五米远,时不时会互相用眼神交流,但目光游离的过程中,总会下意识掠过站在他们队长前的那位大领导。
“进去之前大夫急匆匆说了个什么原因,我没记住,总之是心力衰竭。”秦复很少露出拿不定主意的表情,他这时半低着头,侧倪了孟然一眼。
孟然接过他的求助,抬头与对方相视,片刻后冷静道:“他此前状态恢复得不错,我们二十四小时有人监视,总之,发生得太突然,不太可能是……”
“有人想要他的命咯?”纪云松的声音,比清风还要淡。
孟然意味深长地慢慢眨眼,点了下头。
“这个案子,三个多月了吧。”
“是。”
不明白局长究竟是何用意,秦复从他静水般的声音里听不到感情的传递,也不敢再多嘴。在孟然与之短暂的交谈后,走廊便又恢复了寂静,每个人都揣着忐忑的心,眼睛汇聚在墙上的红光。而这位极少露面的老大的到来,无异让紧张的空气直接在死寂中了。
红色的太阳被楼房切去大半,剩下的部分像一道弯弓。他们一个挨着一个,像鸵鸟,面色如灰,谁都不敢动一下。好像谁动弹了,都会被那位老大背后的眼睛给看到。
消毒水味道的湿气粘在手术室的红灯上,像敷了一层下水道里的油脂,当医护人员与死神拉锯战结束后,紧跟着传来曹彦没有生命危险的消息时,一群穿着警服的人为一个毒贩雀跃起来,场面十分荒诞。
曹彦被推出手术室,在警察的簇拥下送进看护病房。纪云松扫视离他们三人更远的人群,不知道是否注意到了一个年轻人依旧站在不远处。
纪云松漫不经心地摸烟盒的开口,手掌间隐含一股苍劲的力量,他平淡地说:“拔一个毒枭,不是容易的事。你俩和队里的同志,了不起。曹彦呀,这种人物,哈,够我今年开大会跟他们好好吹一通。”他明明没转眼,却像预知了秦复想说什么,随即道:“休息吧,好好休息休息。老秦呀,我跟你强调多少遍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再说你倒了,缉毒队怎么办,外人要怪我奴役你,我找谁说理去呀。”
言外之意,是不要他们追查下去。或者说,不希望他们现在追查。孟然见身边的前上司眼里瞬间烧起一团火,上前一步将秦复挡在身后,打圆场道:“我队里的人也在超负荷工作,再继续跟,人撑不住。纪局能为我们考虑,让大家喘口气,我很感激您。”
“哎,这就对了,多为下面的人着想才是好领导。”纪云松拍拍孟然的肩膀,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还冲孟然赞许地笑了下。秦复素来脸皮薄得像层纱,哪受得了局长含沙射影地指责他不体恤下属,脸色一黑,也再没法犟嘴,懊恼地瞥孟然一眼,转头就消失在人群中。
“行了,我看曹彦没什么事,毒贩子,命大着呢。你们都早点回去歇着吧。”纪云松朝身后摆手,起初孟然只和他打招呼作别,但察觉到他前进的方向,孟然的体温瞬间降了一截。
“陈教授。不好意思,请您来局里这么久,还没跟您打招呼,失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