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你听不懂吗?”贺茉回不耐烦了,原本她根本没打算来见二皇子的,“就算你再问我一千遍一万遍,我的答复也还是不!”
“你!”他怒不可遏,看着她的目光也逐渐凶狠起来:“难道你不管贺蓝两家数十口人的性命了?!”
正在此时,贺莲房轻柔动听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还没当上皇帝呢,这杀气和架子倒是摆上了。”
二皇子循着声音转身,便看见语笑嫣然的贺莲房站在身后。
她今日穿了一袭雪白霓裳,眉目如画,远远望去,竟好似是从画中走出的仙人。若说贺茉回的一身粉衣如同初春的花朵,柔和娇艳,倾国倾城,那贺莲房便是寒冬的白雪,纯洁无暇,却冰冷刺骨。
然而她们姐妹俩平日里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相反的,贺莲房温柔些,贺茉回冷淡些,今日似乎全部调过来了。贺茉回表现的略为冲动,贺莲房脸上虽笑着,但眼底却无丝毫笑意。“听闻二皇子今日来拜会家父,所以闻风而至,还望二皇子海涵。我这妹妹不大会说话,若是有哪里惹怒了皇子,还希望皇子大人大量,莫要与她计较。”
“皇婶这说的什么话。”对方笑意妍妍,他也不好横眉怒目,似乎那一瞬间的暴怒,都是贺茉回看走眼了,二皇子随即露出笑容来。“侄儿只是与二小姐说几句话,皇婶说的什么杀气和架子,侄儿当真是不知从何说起呀!”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回儿,过来。”
贺茉回乖巧地走到贺莲房身边去。贺莲房牵起贺茉回的手,姐妹俩站在一起的画面,美得令人窒息,叫人忍不住要去赞叹,这世上,竟真的有能用国色天香,美若天仙来形容的女子。她们的美,却又是完全不同的,贺莲房仙气飘飘,贺茉回清艳脱俗,前者梳着妇人发髻,仙气中有一丝人间烟火味,后者青丝如瀑,凤眼澄澈的叫人想要玷污。
这样一朵姐妹花,世上哪个男子见了能不心动?!
只是看着,二皇子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喉结也因此上下滚动,贺莲房见了,嘴角笑意更深:“若是想要如愿以偿,不付出什么,那必然是不行的。对了,蓝聂两家世代交恶,如今聂家的聘婷小姐,与蓝家的大少爷私定终身,两家虽然不能说是冰释前嫌,关系却是缓和了许多。二皇子,你说……若是回儿也嫁入聂家,那么,从此以后,是不是信阳候府与靖国公府,便能把手言和了?”
“你说什么?”二皇子一愣。“你要将二小姐嫁入聂家?”
“是呀!”贺莲房似乎并未看见二皇子眼底的阴鸷。“十六战死沙场,我固然感到伤心,可回儿却不能一生为他守贞。刚好聂四喜欢回儿,两家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日后有了聂家男儿做姐夫,潜儿的前程也是有个保障。方才我已命人请了信阳候过府一叙,刚想来问问回儿的意见,便听说二皇子也在,刚好,不如二皇子给个建议,如何?”
给个建议如何?
那自然是不可能答应的!
二皇子的脸色非常之难看。他能够容忍贺莲房嫁过一次人,毕竟已为人妇的女子尝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可若是连另外一个他想要的女子也要嫁给别人,那便不行了!难道他还要接手两个失去贞洁的贺家女不成?!无论如何,贺茉回的处子身都得给他!当下,他阴森森一笑:“皇婶这想法倒是不错,可信阳候会不会答应呢?”
“怎么,二皇子很想知道信阳候答没答应?”贺莲房问。“不如你猜一猜?”
她脸上带着柔若春风的笑,明明彼此都是话里有话,唇枪舌剑,可她表现的就像是在闲话家常。
“我猜,他不会答应。”聂无迹那老匹夫不可能答应!也不可以答应!
当初他选择站在自己这边,二皇子认为,那便是已经确立了立场了。前途,和一个女子比起来,到底哪一个重要?至少他想都不会想变选择前者。所以,对二皇子来说,若是他,他必然不会答应。
贺莲房却给了他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二皇子可猜错了,信阳候可是很高兴,能与贺家做亲家呢!”她笑得愈发开怀,眼底却也愈发冰冷。二皇子越是愤怒,她就越是开心,“先前因为聂二的事情,聂四回京,期间,他与回儿便是很好的朋友,我也与爹爹和外祖父商量过了,觉得若是聂四的话,日后必定会好好待会儿,敬她重她,更不会有什么三妻四妾。聂四又是个有本事的,门当户对,亦不算是辱没了回儿。二皇子以为如何?”
二皇子扯出一抹难看的笑,也不知他心情不虞,是因为贺茉回要嫁给聂四,还是因为在明知他对贺茉回有意的情况下,信阳候却还是答应了与贺家的联姻。
这让他不得不去想,信阳候无缘无故选择站在他这一边,难道并不是真心的?!
和其他皇子比起来,二皇子很有自知之明,他并没有太大的优势。首先,他没有一个受宠的母妃;其次,父皇对他也不过尔尔,太后虽然疼他,但也远远比不上对十六;最后,他的外家已经败落。然而正是这样,他才觉得自己是最适合的人选。没有强大的外家,到时候便不可能出现外戚专权情况,信阳候府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坐大了,不是吗?
这本来是一件双赢的事情,二皇子并不觉得自己欠信阳候府什么。可贺莲房说的,关于聂四和贺茉回的婚事,信阳候非但没有拒绝,反而同意了的话,却让他骤然警觉起来。
比起扶持他一个没什么能力的皇子当皇帝,就代表着要与太多太多的人为敌,尤其是其中,还有极其难对付的青王和靖国公府。即使最后成功的结果很美妙,可是比起来,难道不觉得风险有些太大了吗?
若是要帮他,那便铁了心不要更改,可如今信阳候答应这件婚事,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想两面讨好不成?
二皇子的脸色很难看,贺莲房看得清楚,他的脸色越难看,她的心情就越好。于是她露出一抹微笑,道:“时候也不早了,还有些其他的事情,我要与回儿说说,二皇子便请自便吧。”
说完,也不等二皇子答话,便带着贺茉回离开了。
因为她很清楚,有时候,只要提点一句,便足够了,若是说得太多,难保对方不会反映过来,从而让这事情功亏一篑。
远离了二皇子的视线后,贺茉回终于松了口气,紧张地问道:“大姐,成功了没有?!”
贺莲房点点头:“放心吧。”
得到贺莲房的保证,贺茉回才真正放下心来。她问:“大姐,你怎么知道聂靖一定会帮忙呀?”
贺莲房笑了:“他那人,自诩聪明绝顶,一心想要打败我,叫我做他的手下败将。我也的确承认,在某些方面,我不如他。可他也并不是样样都胜过我呀,严格说起来,我与他,不过伯仲,分不出胜负。若是一定要分出高下来,便要看谁的心细,谁的运气好,谁的胆子大了。”后者他不敢说,可若比起心细和运气,贺莲房想,还有谁能比重活一世的她运气更好呢?
再说了,她与聂靖,无论是智力还是谋略,都是平分秋色,谁都赢不了谁。这种时候,比的就是定力与运气。前者他们两人都不缺,后者明显她比较好。
贺茉回眨巴着乌黑的啊眼睛,不懂贺莲房话里的意思:“那又怎么样呀?难道就为了这个,他就会违背信阳候的意志,去跟二皇子翻脸吗?”
“翻脸?”贺莲房重复了这两个字。“他们自然不会翻脸。他们还需要利用彼此来达到各自的目的,在这之前,哪里舍得翻脸呢?”
“那……”贺茉回更不懂了。
“聂靖一直认为,我会输给他。”贺莲房笑了。“我给他一个机会,难道不好么?与其说他想打败我,倒不如说,是想让我臣服于他。既然这样的话,我什么都不做,自然不好。请他帮个小忙,他自诩风度,又怎会拒绝我呢?”
“所以……?”
贺莲房笑意更深。“所以,并不是聂靖在掌控这场游戏,只是我让他以为,他在掌控罢了。”
到底谁输谁赢,不到最后,可都分不出来。如今正得意的,说不定最后,会哭得最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