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前顺承王府张学良官邸
此时这顺承王府内,终于不再那官邸小乐队演奏的优美的华尔兹舞曲了,自然的,也不再有人跳舞了,有的只是萦绕于此间的阴云,与官邸内诸人的满面愁容。
不过只是短短数日,曾经口口声声要“誓死保卫”的热河全省几近沦陷,曾声震耳欲聋的“誓死杀敌”的军队,仓皇撤入关内,几乎呈一撤千里之势,而在日军夺取了热河后,其又从年初失陷的山海关继续向华北进军,威逼平、津,这一切都激起全国人民的愤慨,人们对张学良自然也就失望至极,认为他先失东北,又指挥失误坐失热河,是置国难家仇于不顾,真乃孺子不可教也。
“……中国出席国联会议的代表颜惠庆、顾维钧两位外交官发电外交部,他们认为热河丢失太过于丢脸,使得他们无法在列强面前抬起头来,已向外交部递交了辞职报告……”
“……监察院的邵鸿基、高一涵等7名委员随即联名弹劾张学良和汤玉麟……”
在办公室内,一身军装虽人显瘦削、面色苍白天,但却依然显得好不英俊的张学良,神情呆滞的坐在那,听着下属的报告,而每一次报告都让张学良感觉到发自内心的恐惧,他以为……
可现在,甚至就连同东北军也离心离德了,去年锦州之失,导致他同汪精卫彻底决裂,当时身为行政院长的汪精卫汪精卫表示自己作为中央最高行政长官也无法左右张学良,愿意立即引咎辞职,以说明指责张学良并非是二人的权力斗争。此举一出,全国舆论哗然,一致指责张学良的军阀行为。
张学良此时倒是玩了个高明的政治手段,他一方面在北平声泪俱下的表示愿意和汪精卫一起辞职。另外又让东北军将领向中央通电表示全力支持他,不让他下野。中央鉴于张学良身份特殊,拥有实际军权,不便于随意撤换,所以华北的军政权力还是由他控制。
如此总算是安然度过此关,可这一次却不一样,上一次,东北军内还团结非常,而且又有中央未拨款物的前因,但这一次,东北军中不仅是少壮派就连同许多老将,亦对自己心怀不满,认为他根本就没有带领大家打回老家的意思。
而就在昨天,试探着给蒋介石发去一份索要物资的电报后,直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几个小时,蒋竟然还未复电,那只是试探,试探南京的态度,而现在,那位的态度显然再明确不过了,他在等着,等着自己的电报。
“主任,无论如何,这次,怕不有所表示,都很难过关了!”
王以哲看着神情萎靡的主任,在心下暗叹着,若是当初主任不是把兵力集中于平津,而是如南京的那位建议一样,在去年便以抗日为名,调动数旅赶赴承德逮捕汤老虎,东北军精锐再尽赴热河,又岂有今日之危局。
有所表示!
眉头蹙成一团,张学良自然知道,这个有所表示是什么,是自请辞职,在南京的斥责到来之前,便自请辞职,如果方能堵天下悠悠众口,待风头稍过,再行定计。
“可,若是我自动请辞,那位又借口整编咱们的队伍怎么办?”
辞职不是不行,对于东北军,张学良极有信心,这支队伍毕竟是他爹一手创办的,老将们也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即便是少壮派当年也是和他一同地讲武堂出来,而且,自己在,现要无根无萍的东北军,还能向中央索要物资,自己不在,中央谁还会理会他们?
这年月,没有什么比队伍更重要的,地盘没有了,手中有队伍,就还能打出地盘,可若是没了队伍,那可就什么都不是了,这一点,他懂,同样,在坐的这些人都懂。而且这请辞,也不过只是一个推辞,现在华北局势如何,他姓蒋的又岂敢临阵换将。
“那就让他们整编!”
王以哲的话让张学良一惊,原本看似萎靡不振的他睁大眼睛,几乎不可置信的看着王以哲。
“就是让姓蒋的整编,编余的,遣散也就遣散了,兄弟们的怒气、怨气,那也是朝南京身上撒,整编的时候他们要什么,咱们给什么,反正想塞人,想都别想,他姓蒋的想塞人,先问问二十万弟兄再说,那些南方佬,想拉走咱们东北军,可没那么容易!”
又是一人的话声传了过来,虽说只是建议,甚至还带着怒意,可张学良也知道,那是在长时的思索后,张学良点点头说道。
“拟电……热河之变,来逾旬日,失地千里,固有种种原因,酿成恶果,要皆学良一人诚信未孚,指挥不当,以致上负政府督责之殷,下无以对国民付托之重,戾愆丛集,百喙奚辞……应恳迅赐明令,准免本兼各职,以示愆儆。”“主任,南京急电!”
电报发出后一个小时,机要员拿着文件夹走了进来,一听是南京急电,张学良连忙站起身,看着机要员手中的文件夹,不由紧张起来,是训斥,还是……
“汉卿弟鉴:……”
无论如何,张学良都没有想到,蒋介石竟然不带卫队,便直接飞到了保定,并约他于保定见面,这个消息来的是如此忽然,忽然到他几乎没有任何选择,只能急匆匆召开一个紧急会议后便赶往火车站,乘坐专列前往保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