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炳,你觉得呢?”
在先前的话语中,陈公博又给他抛去了一个诱饵,由实业部出面牵头会同交通部,为湖北省修两条高等沥青公路,相比之下,这算是实打实的政绩了,至于昨夜许下的一些承诺,那是私利,现在青天化日之下,当然要谈公事。
“这个……”
沉吟着,夏斗寅却是没有直接回答,甚至于就连同昨天的回答也极为模糊,原因非常简单,就在于南京的那位。
自夏斗寅当上湖北省主席后,时刻担心君临他上的驻鄂绥靖主任何成浚的报复和卷土重来。可偏偏却是如此,这湖北的事情就越是难办,事情办不好,这位置自然也做不稳。就像前几个月,那位抵达武汉之后,就曾于军政官员会议上大雷霆说:‘从前北洋军阀把湖北省当作殖民地,任意宰割,湖北人连个屁也不敢放,现在省政府交由湖北人自己管理,不但不好好干,反而相互攻击,成何体统。真是省政府主席无耻、省党部委员也无耻。怪不得人家说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湖北佬,真是难缠。”
这么一顿臭骂,原因就是会议前一天,他夏斗寅跪在蒋介石面前,涕泣陈词,要求蒋的公开支持,从而绝了何成浚的心思,当时他可谓是全场最为难堪。虽说后来“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一说引起轩然大波,湖北人都认为那位出言无状,而那位也自觉冲口而出,有碍官箴,乃派夫人出面举行茶话会,招待省府、省党部要员以及湖北省上层人士,说了一些讨好湖北人的话,一场九头鸟的风波才算平息。
可因为那场风波,夏斗寅却知道,如果自己不干出来一些成绩,那到时候,可真就难办了!以那位的脾气,没准这帽子也就给摘掉了,这湖北的省主席不知道多少人盯着那!
更何况……夏斗寅的视线不由朝着张静江看去,那位昨个可是让他悄悄的给自己带了一句话。
“汉阳铁厂重开,省政府务必给予适当协助……待他日返汉后,可协同前往铁厂参观……”
话不多,就那么几句话,可却点明了那位的态度,可这边……视线从张静江身上移至汪精卫身上,因为当年自己从武汉国民政府变节至南京,汪精卫和改组派对自己可谓是“怀恨在心”,而这次能当上湖北省主席,虽说自己在陈璧君那里使了几十万在先,汪氏推荐在后,可勉强也算是一笑泯恩仇了,这关系好不容易修复了,若是因此再导致双方关系冷淡,那可就……
这样的沉吟中,夏斗寅却是只觉头大,甚至头痛!
这两边不论是谁,两边都能摘掉他的官帽子,对于想以湖北为终身立足之地,再也不愿意军旅生涯转战南北,想在湖北稳稳当当的立足的夏斗寅来说,现在被推到这样的风头浪尖上,着实让他心恼,甚至都恨上了管明棠那个人。
“你这人,守着石景山铁厂不碰,非碰什么汉阳铁厂!”
心下骂着,夏斗寅的脸露出凝神之色,看着陈公博轻声说道。
“这事,容我慢慢来,您知道,操,操之不能过急……”
虽说在国民政府军政要员之中,夏斗寅这位“皮箱司令”出身低微、而且没有文化、且目光浅短、不思进取、不自重、行事愚钝等等有着这样那样的不足,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愚钝到让人当枪使,尤其是……被那些对他成见于怀的人当枪使!
“若是真那么好收拾,你堂堂的行政院长,有必要来看这一炉子铁吗?”
瞧着与张静江谈笑风声的汪精卫,夏斗寅心里如此的揣测着,这显然是他们想拿自己当枪死,到最后,会是谁承担这个怒气呢?
这件事难办啊……
望着越来越近的汉阳铁厂码头,夏斗寅只觉一阵头痛,这种事情本就不是他擅长应对之事,那边他都不想得罪,可……如何才能让两边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