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囱林立,却不见黑烟漫天,虽说林立的烟囱大都未见煤烟喷吐,可机器的轰鸣声依然清楚的传到围墙外,对于德县的百姓来说,这工厂中传来的机器声,却是意味着工厂的兴隆,而工厂的兴隆,同样也给他们的生活带来的一些改变,这几千名工人,每月的花销开支,可都是数万元之多,这座小城不知多少人因此而受益。
不过,对于更多的德县百姓来说,他们所期待的却是什么时候这厂门口能贴张一张招工启示,他们至今仍记得当年制造局那会,制造局可是在德县招了上百名工人,这大厂里的工人无论如何都比那种地要强,不过这大厂里的工人并不好当,当年制造局的时候,招学徒也是要求识字。现在这大厂想来也是吧!
以至于几乎每天,都会有一些看似小学刚毕业的后生站在大门外等着,等着那招学徒工的布告贴出来。
雪,漫天飞舞的雪下着。
站在大厂门外,王子富眼巴巴的透过黑铁大门瞅着工厂,工厂内传出来的轰鸣声,虽说单调,可在他看来却是再美妙不过的声音了。
站在雪地里,王子富身上那件浆洗掉油灰的棉衣,这会早就被雪拍成了白色,就连头上那顶有些破旧的毡帽,也尽是白雪,虽说爹新打的麻鞋里特意塞了不少麦草,可踩了十几里路的雪,麻鞋里早就透了,双脚冻的早就没了知觉。
“是走,还是……”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王子富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他爹的话。
“咱家六口子,就那八亩多地,一年累死累活的,能供上你上完小学,还是靠你叔的拉济,读书读两年就够了,咱这家,你不是不知道……”
“你叔当年在制造局,一个月可是十三四块大洋,要是能进工厂,将来没准也能读书……”
“这腊月天,地里没活,你去厂外瞅着,不定就能碰着了……”
“这人哪,就是个运气!”
运气?
运气是这样守来的吗?
王子富不知道,但这会却只能这么等着,守着,眼巴巴的看着那工厂,期待着工人里有一个主事的出来,然后他能……巴巴的看着工厂,可工厂的大门却依然紧闭着,只有那机器的轰鸣声时时从工厂内传来。
进入12月,虽说厂房外是一片寒冬腊月,可厂房里全是一派繁忙景象。从机加工段到总装车间,再到淬火、硬化车间,机床的轰鸣声响成一片,到处都是紧张工作的工人,那些略带铁锈的钢块、铁块,在金属切削机床上被加工成一个个银光闪闪的零件,然后这些零件会经过检查,最后进到回火、硬化,然后由工人手工组装成部件,最终被装入木箱,待完成定单后,便由沿平汉铁路或北上或南下。
“兹……”
在机器的轰鸣声、刀具切削料件的瞬间,金属切削特有的轰鸣声音传入耳中,在铣刀的运转中,坚硬的钢铁如豆腐一般,铁屑似木屑似的不断堆积着,并不时自动排出,闪亮的铁屑上映年达九那满是汗水的脸庞,在铣床运转时,他的手不时的操动着,沿着构线切削出合格的的零件。
北方公司的工资尽管很高,但是这里实施的是严格的记件工资,至于二十元的基本底薪,顶多只能维持一家温饱,可因为执行记件工资的原因,一个月像他这样的熟练工,一个月至少能挣六十元,当然,工厂必须要有足够的活。不过就他所知,工厂即便是全力开工五个月,都不见得能完成现在公司接到的定单。所以公司至少在半年内都不需要为定单烦恼。
“要是能再快点就好了!”
双眼盯着那铣床夹具中的工件,年达九在心里说着,可这个念头刚一浮现,便知道这知做梦。
“还能有比这更快的刀具?”
只有他们这些工人知道,这记件工资看似没有过去在兵工厂时高,可却因为这些先进机床和刀具,使得他们的工作效率提高了五倍以上,加工同样的一个铣件,过去在兵工厂,可能需要十几分钟,而在这里,却只需要几分钟。
突然,冷却液下铣刀刀锋的变化只让年达九一愣。
“坏了……”
“……”
伴着一阵异样的声响,年达九的眉头随之皱紧,听着这声音便知道刀尖崩掉了,而这柄铣刀已经在磨刀车间磨了十几次,这意味着,这个铣刀报废了。